“到最後也沒能保護你,沒有救到你,我不配當你的兒子。”
“嗚嗚…對不起…”
“對不起!”
哭聲響遍整個大廳。
迪安撿起地上的乩板放到面前,他看到那呆立在半空的女人艱難地變幻了僵硬的姿勢,一隻輕霧繚繞的手臂回抱住拉斯特,把他摟在懷裡,另一隻手則輕柔地拍打他的後背。
格麗絲機械的面容變得生動、閃爍著母性的光輝,嘴裡還若有若無地哼著歌,雙眼中一滴滴清濛濛的淚水順著下巴灑落在拉斯特肩膀上,又瞬間像是蒸汽一樣消逝在空氣裡。
迪安卻分明感受到,每一滴淚水都飽含著一個母親深深的眷戀、不捨,以及愛。
噔…
迪安放下了乩板,接過了旁邊霍爾登遞過來的一支菸,兩輩子第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的菸草刺激中,他緊閉上雙眼。
……
一切都很順利。
迪安誤導了警局的調查,也讓拉斯特和母親做了最後的告別。
隨後幾天,他和帕奎、布蘭妮、格雷琴一群親朋陪著拉斯特回家整理了遺物,去警局領回了格麗絲的遺體。
拉斯特大哭了一場後,為母親準備好了棺材、墓碑,墓穴。
零零總總花了七、八千刀。
眾人始終陪在他身邊,出錢出力,那張死灰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也開口對眾人表達感激。
……
葬禮悄然到來。
因為拉斯特居住的公寓屬於高層,又狹窄,不方便迎送來賓,所以靈柩被運送到了北拉斯維加斯的一處教堂。
按照風俗習慣,守夜數日。
第一晚,迪安留下陪著拉斯特。
教堂光線昏暗,一排排椅子空得嚇人,靈柩擺在前頭。
門外吹來陰冷的穿堂風,天花板上懸掛的燈泡輕輕晃動,黃線搖晃,靈柩也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牆上的倒影好似群魔亂舞。
“夥計,你知道嗎,精神容易出問題的人都有一個特點,滿腦子都是過去或者未來的事,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當下,專注當下就不會感到悔不當初。”
坐在第一排的迪安拍了拍旁邊好友的肩膀,拉斯特單薄的身體穿著一身肅穆得黑色西裝,經過這次打擊之後他青澀的臉成熟了很多,但眉眼間多了一種揮之不去的憂鬱,
“你已經和格麗絲做過告別,今天過後該放下了,帶著她最後的願望,好好讀大學,學費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幫你解決。”
這幾天,布蘭妮和拉斯特已經收到了亞利桑那大學的錄取通知,但因為時間敏感沒有慶祝。
這句話後,迪安本以為拉斯特會像過去那般保持沉默。
但拉斯特搖了搖頭,用重感冒般沙啞的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說,
“我已經跟格麗絲說好了,我不去亞利桑那大學了,成為一個天文學家無法保護家人。”
“別把格麗絲的意外歸咎到自己身上,懲罰自己,”迪安搖頭,“就算換一個人,嗯,即便這種悲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結局也不會改變。”
“不,換成你就不會是悲劇。”拉斯特突然轉身看向迪安,搖晃的燈光打到他半張臉上,照出了深深的羨慕,“最近幾個月,我經常會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我像你一樣,在大半年的時間裡脫胎換骨,那我就能擁有你的洞察力。”
他收回視線,垂下頭,不甘地捏緊拳頭,“那我肯定能提前發現格麗絲中了賭場的圈套,我就能提前阻止這場悲劇。”
“如果我擁有你這麼厲害的身手、超能力,就算那群俱樂部的變態想強行抓住格麗絲,我也能像你曾經做過的那樣,乾淨利落地解決他們。”
迪安雙手揉了揉臉,站在被羨慕的立場上,他無話可說。
“但沒有如果…”拉斯特自嘲地搖頭,“我,科爾·拉斯特·斯賓塞,還是那個沒用的小矮子,一個無名小卒,我只會哭,沒有起到半點作用。我的老爸被那些賣草的傢伙弄得四分五裂地躺在棺材裡的時候如此,我的媽媽被那群變態害死的時候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