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回頭一看,十步之內乍然驚現兩支冷箭,直取他和無形的胸口。
他一顆心陡然卡到嗓子眼,冷汗蹭一下全冒了出來。無形卻神色自若,第一時間推開方覺,同時借勢將上身稍稍一讓,左手彈簧一般動作,一把抓下己方來箭,恣意玩轉於指間,這反應,簡直不像人類。
這武俠小說樣的場面著實叫方覺大開眼界,他感覺剛才好像把自己的心房交給了一家差勁的裝修公司,那些人手裡的電鑽顯然失了控。
西平侯府那十幾名追兵徒步現身,方覺這才發現那領頭漢子右臉有道不太起眼的刀疤,從外眼角延至下顎。無形徒手回敬一箭,疤面漢子忙舉馬刀抵擋,只聽得叮一聲刺響,箭頭竟然釘入刀身少許,餘音震顫。
方覺回想起先前無形飛簷走壁鞭擋亂箭的場面,心想黃飛鴻的操作也沒這麼騷啊,她不會是個純爺們吧?但見無形胸前山勢陡峭,他旋即打消了這荒謬的想法。
“塗大海,你們可真是一幫癩皮狗,纏起人來真個沒完沒了!”無形道。
“賊女子!快快束手就擒,跟我回雲南認罪,聽憑西平侯發落,如若不從,死路一條!”塗大海道。
“你當姑奶奶嚇大的?你們一起上好了,別說我小看了你們,你們誰能碰到姑奶奶一根毫毛,姑奶奶立馬自己把自己綁了,任憑發落。”無形道。
“賊女子大言不慚!今日若不活捉了你,倒真叫你小看了。”塗大海令手下撤了弓箭,拔出馬刀準備肉搏,他道:“弟兄們,叫她嚐嚐沐家的厲害!”
“姓塗的,老子跟你們無冤無仇,幹嘛連老子也射?”方覺道。
“你接應這賊女子,自然是她同黨,不射你射誰?”塗大海道。
“她去雲南搶馬,我在翥山接應,隔了他媽三千多里,你是豬嗎?”方覺道。
“我說是接應,那就是接應,助賊即是同黨,同樣難逃罪責!你嘴巴最好放乾淨點,省得待會留不下全屍!”塗大海道。
“放你爺爺的屁!老子說了不是,你非說老子是,擺明了要冤枉老子是吧?好!老子就是她的同黨,祖宗十八代的同黨!”方覺道,“瘋婆子,你不用謝我。”
“誰要謝你?你這倒黴樣一看就不是習武之人,你不扯我後腿我就謝天謝地了!”無形道。
“男的宰了,女的拿下!”塗大海手一揮,眾人一擁而上。
方覺心想今天出門真是忘看黃曆了,不但碰上個瘋婆娘,還剛上西平侯府這幫不講理的,看他們這副德行,想必那西平侯沐晟也不是啥好東西,兩個侄子還指望鼓動他幫朱文圭復辟,豈不是白日做夢?
一言不合又要開打,這回可沒有兩個侄子擎天保駕了。方覺看了看胸前無動於衷的慈悲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這狗日的穿越,一個福利沒撈著,盡倒黴了。
無形長髮一甩,伸出馬鞭,快步殺入敵陣。眨眼之間,她中左右三路便閃過三道鞭影,彷彿深夜炸街黨留下的尾燈,永遠別想看清車牌號。她身法極為靈動,如入無人之境,像個火力全開的芭蕾演員,儘管身陷重圍,遍地藤蔓繁多,也絲毫影響不了她行雲流水的舞姿。敵人越是愁雲慘淡,她卻越是春風滿面,不像是在與人搏鬥,倒像是一心陶醉在自己構思很久的創作之中。
她牢牢把握戰鬥的節奏,無論敵人如何奮力圍攻,如何前仆後繼,她的手腳始終快上一拍,當真沒有一人能觸及她分毫,反而一個個淪為她的臨時舞伴。她出手沒有一記落空,鞭鞭到肉,佔盡上風,十幾鞭下來,打得西平侯府眾人叫苦連天,卻一個人也沒打死,似乎有意避開了要害。
“你幹嘛拿個鞭子光打不殺白費力氣?你背上那東西是擺設嗎?你倒是拔劍吶!”方覺道。
“你說準了,我背上的劍空有劍柄,沒有劍身,還真就是個擺設,何況我答應過師父,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妄開殺戒。”無形道。
“這還不算萬不得已?”方覺道。
“小場面,憑他們還逼不到我殺人。”無形道。
方覺心想我要有你這本事,早殺完收工了,道:“本事大的就是臭規矩多!”
他手裡連根繡花針也沒有,哪敢上前湊熱鬧,只好躲在後面,撿了幾塊小石子打游擊,聊作支援。
塗大海像是一早就料到了這般局面,他先按兵不動,靜觀大部隊纏住了無形,冷不丁帶個人繞過來找方覺的麻煩。
方覺心想,怎麼但凡是個頭頭都這麼刁呢?
焦急間他踩到地上的藤蔓,計上心頭,想著這藤蔓說不準能絆塗大海一個狗吃屎,他連忙下手去抓,不料這些裹滿泥土的藤蔓不僅死沉沉的,還隱約有點火辣辣的感覺,只是抬起一點就十分費勁,想稱心如意揮舞起來簡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