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似一鉤銀鐮,冉冉的爬上東方的山頭,將那淡淡的清輝洩灑下來,並不濃烈的柔和,夜色中的衡山已經分辨不清模樣,渾然如一塊黝黑的巨石,亙古的屹立在蒼穹之間,有天際嫋嫋飄過的雲朵,彷佛為巨石繚繞了一條迷幻的絲巾,分外的顯得縹緲的纏綿。
“小道士,深夜了啊,你不是要去那南嶽大殿看天玄子與慧空的打架麼?”陪李易在房內枯坐了一下午,顯然讓蘇媚感覺很壓抑,當第一縷月光從窗戶外悄悄的探進頭來的時候,蘇媚便禁不住的興奮,喚醒了那還沉迷在《陰符》中的李易。
李易點了點頭,今日是下弦月,月亮初升的時候已經是戊時了,李易將那本《陰符》仔細收好,持劍與蘇媚直奔南嶽大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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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南嶽大殿,顯得那般的恬靜安然,彷佛那白日裡的巍峨宏偉,盡如浮華散去,層巒疊嶂的寺廟沐浴著淡薄的月光,隱隱顯了院牆殿脊並不太清晰的輪廓,那邊的迷離幽幻。
彷佛知道李易與蘇媚的過來,大殿中央這時候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李易蘇媚二人衣袂飄飄,踏空而起,循著金光的方向前飛,片刻間便來到一座八角閣樓上,小樓中擺著一張石桌,石桌上面放著一壺酒,天玄子與慧空分作在石桌的一角,讓人奇怪的是桌子上有三個酒杯,且還空著一個座位。
難道天玄子與慧空還在等什麼人?李易有些詫異,上前行禮道:“小道見過兩位前輩!”
天玄子與慧空也不喚李易坐下,只看著蘇媚向李易詢問道:“這姑娘真是你師妹嗎?”
李易微囧,還是決定坦白,說蘇媚是自己與師傅在雲山地界所救,現在護送其去東疆海域來著,為避免麻煩,便以是兄妹相稱,當然李易略過了蘇媚為九尾狐之身以及蘇媚和全真派的那些事情,儘管李易知道,天玄子與慧空大約也看出來了蘇媚非是人族之人。
天玄子與慧空點了點頭,並沒有在蘇媚的事情上多問,頓了頓,天玄子道:“郭守道沒和你提及過我兩麼?”
李易搖了搖頭。
慧空低低的宣了聲阿彌陀佛,天玄子嘆息一聲,道:“你師傅郭守道雖改了名字,終究還是解脫不了,不敢面對那些過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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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事還是修道界的一樁公案呢?當時的雲山派,可還是好生興旺呢!”見得李易疑惑的表情,天玄子沒有隱瞞,站起身來,望著遠處那朦朧的衡山,不勝唏噓的道:
“你師傅郭守道和你一般,也是個孤兒,從小被你師祖明虛子收養,明虛子雖號稱‘拗道人’,但教徒的本領一點都不賴,郭守道天姿聰穎,悟性奇高,更兼道儒雙修,翩翩風度,被好事者稱為‘修道界四公子’之一來著。”
旁邊的蘇媚聽到這裡,“噗嗤”一聲便笑將出來,不過蘇媚立馬醒悟到場合不對,趕忙捂住小嘴,可笑聲雖然止住了,那眉梢間的震顫卻怎麼也停歇不下來。
別說蘇媚,便是李易亦是目瞪口呆,郭不守那中年發福的身軀,那不修邊幅的鬚髮,那沾滿汙滯的道袍,實在讓李易很難將‘風度翩翩’、‘修道界四公子之一’這樣的字眼和郭不守聯絡到一塊啊!
“當時明虛子已有將雲山派掌門人之位傳與郭守道之心,世人皆認為雲山派當在郭守道的率領下更上一層樓,誰料到這時候,郭守道誤入歧途……也不能說是誤入歧途,因為感情的事兒,誰也分不清楚對錯!”
天玄子沒有理會李易蘇媚二人,長嘆一聲,繼續說道:
“郭守道當時為修道界所不容,明虛子為了證明你師傅的清白,率領雲山派上下遠征北疆莽原妖族,然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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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很是沉寂沒有說話,三年多的相處,李易明白那個藏在酒葫蘆裡面的滄桑男人的痛苦,也難怪昔日的風度翩翩的修道界四公子之一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那邊蘇媚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疑惑:“能有什麼感情的事兒,要師祖舉雲山派之力去證明師傅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