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道是誰這般無禮偷聽,原來是鄒城孟家的,難怪口氣這麼大?”瘦子莫不從陰陽怪氣的說道。
寧不平接過話茬,嘖嘖譏諷道:“嘿嘿,鄒城孟家,石鼓書院修習的不是孟家之儒麼?那些大儒們如今卻在何處?”
就如道教有雷法、內丹、符籙、雙修等之分;佛教有禪宗、密宗、淨土宗、律宗等之分;孔老夫子傳下的儒教也並非鐵板一塊,昔日儒教四大書院中,衡陽石鼓書院修習的是孟子之儒;長沙嶽麓書院與廬山白鹿洞書院修習的是程朱理學;登封嵩陽書院修習的是董仲舒之儒。
後來石鼓書院被毀,修習王陽明心學的商丘應天書院嶄露頭角,取代了石鼓書院儒教四大書院的地位。
眾書院名義上皆尊孔老夫子,實際上思想以及修行方式有天差地別之分,其中又以孟子之儒與程朱理學為甚,千年來,兩者的爭端就沒消停過。
程朱理學奉行“三綱五常”,“三綱”指的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等三種人間最基本的人倫關係;“五常”指的是仁、義、禮、智、信等五種規範人倫關係的行為準則。
“五常”倒也罷了,乃是儒教祖師爺孔老夫子親自定下的教條,誰都不敢也沒能耐去推翻,因此程朱理學的重點在“三綱”之上。
孟子之儒的核心是“仁”,“仁”是什麼?“仁”就是“人心”,“人心”是老百姓的想法,所以才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並對這句話加以詳細的解釋“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這就與程朱理學的“君為臣綱”背道而馳,爭鋒相對,因此,兩家不鬧矛盾才怪。
“區區螢火燭光,亦敢笑皓日明月?孟某與你等同為儒教之徒,實在羞愧於世。”孟沛冷哼一聲,嘯道: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石鼓書院在異族入侵之時,為朝廷死節,為儒教守義,雖消失塵埃卻萬古流芳!孟某倒要問問諸位,那些日日說‘君為臣綱’者,在先君蒙難的時候,都跑到哪裡去了!?”
孟沛一席話將嶽麓書院諸人說得啞口無言。
修真者講求敬天地禮鬼神,有“人死為大”之說,莫不從寧不平兩人拿已經死節千年的石鼓書院眾大儒來說事,未免顯得過於尖酸刻薄,太不厚道,也難怪自取其辱。
旁邊蘇媚將手掌拍得“啪啪”作響,毫不理會嶽麓書院眾人的怒視,生怕別人不知道般的高聲讚道:“好好好!孟書生有理有節,小女子佩服!”
李易很清楚蘇媚的水平有幾斤幾兩,聞言心中大汗,將蘇媚拉到身邊道:“師妹,人家搞學術之爭,你瞎湊什麼熱鬧?”
“雖然我不懂,可是我會察言觀色啊!”蘇媚很是委屈,反駁道:“師兄你看,孟書生高談闊論,嶽麓書院理屈詞窮,一瞧便知道高下立分啊!”
這個……好吧,其實在李易的心底,相比於程朱理學,李易更認同孟子之儒多些。
辯論才剛開始,蘇媚就已經判定勝負,要傳出去嶽麓書院的麵皮往哪裡擱?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蘇媚已經被嶽麓書院眾人給斬首了千萬遍。
就在嶽麓書院三位士子一籌莫展之際,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上前一步,輕啟朱唇,鶯聲燕語淅淅瀝瀝說不出的動聽,與孟沛道:“公子所言差矣,昔年先祖朱子(朱熹)在世時,曾被邀請到石鼓書院講學,並做了一篇《石鼓書院記》,此記被石鼓書院歷代學子所推崇,與著石鼓書院一起流芳百世的。”
少女不過一句話,既反駁了孟沛,又推崇了自家,更兼圓轉如意,毫無破綻,端的是棉裡藏針,柔中帶剛,比之先前莫不從寧不平的無理取鬧,不知高明瞭幾萬倍。
少女先前放下身段向江老頭認錯,此刻的辯論也是據理力爭,孟沛不禁對少女高看一眼,道:“姑娘姓朱,可是嶽麓書院朱院長愛女,修真界人稱‘微顏無雙’的朱微顏朱姑娘?”
少女微微點頭,道:“修真界朋友們厚愛,小女子實在當不起‘微顏無雙’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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