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製窗格被撐開,外頭是臨川的江上夜色,江邊停著好幾艘大型遊輪,遠遠地有汽笛聲傳來,被這悶熱的氣流給衝散。
往左可以看到一樓的熱鬧,大廳最前方是個戲臺子,正唱著一出遊園驚夢。
她從那頭走過來,杜頌的視線就一直粘在她身上,眼神幽深又複雜。
她能感覺到今晚有些不一樣。
杜頌看著裴歌,笑笑:「裴小姐比之前瘦了。」
裴歌輕微掐了下手心,抿了下唇,沒說話。
「恨雁聲嗎?」他給裴歌倒了酒,一面掀眸問她。
裴歌別開臉,目光投到遠處的江上,她冷笑一聲,「你覺得我不應該恨他
麼?」
說完,沒等杜頌開口,她又看向他:「你們謀算這麼多年,就為了一個顧煙雨?」
她很清楚地看到杜頌臉上的表情有輕微的皸裂,她繼續道:「顧煙雨是他的前女友,我所得知的資訊裡,他們兩人青梅竹馬,互相喜歡……我很好奇,你杜頌是在哪個環節?」
杜頌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暗色光線下,骨節泛起青白色。
裴歌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笑笑:「看來你比江雁聲有良心啊。」
杜頌皺起眉,像是不解,又像是不悅。
「那可是他情真意切、實打實的前女友,他一邊謀劃為她報仇,一邊又狠不下心要在我面前犯賤,現在弄得裡外不是人……」
女人垂下眸,手指摩挲著骨瓷杯的邊緣,嗓音涼悠悠的:「而你杜頌只是一段上不得檯面的暗戀,還能跟在他後頭做到這個程度,挺佩服的。」
杜頌臉色有些難看,他眯了眯眸,盯著裴歌臉上漫不經心又蕭瑟的表情,微微咬牙:「裴氏不算麼?」
聞言,裴歌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地點頭:「哦……」她拉長語調,後攥緊杯子,忍住將那杯酒潑到杜頌臉上的衝動,語調陡然變得凌厲:「算,你們害死我爸,我玩不過你們,裴氏你們想要那拿走就是了。」
她閉了閉眼,在杜頌凌冽的目光中說:「你去勸勸江雁聲,讓他別糾纏我,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
「裴小姐,你爸爸是死有餘辜。」
樓下臺子上正唱到高潮處。
那吊著嗓子的腔調像千絲萬縷斬不斷的線,拉扯著人的神經。
她像是沒聽清杜頌的話,臉色發白又帶著憤怒,唇近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杜頌觀察著裴歌的表情變化,抬手取下那副金絲邊框眼鏡,那點斯文的氣質蕩然無存。
「你既然猜到顧煙雨是因為裴董而死,那你應該也知道因果迴圈四個字,」杜頌道:「雁聲不會告訴你煙雨是怎麼死的,但裴小公主,我跟他不同。」
他近乎一字一頓:「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真相。」
她咬著牙冷笑:「你們害死我爸,現在還要在我面前道貌岸然地談什麼真相?」
「希望裴小姐聽完接下來的事情以後還能一直堅信自己的爸爸無辜又正義,」杜頌沒有什麼猶豫,將手機解開遞到她面前,「看看吧。」
三分鐘的時間,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錄影不太清晰了,那大概是她爸爸四十多歲的時候,那時候他身體還很好。
影片的右上角,時間顯示是在八月二十。
裴歌看到十年前的裴其華,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只有畫面,沒有聲音,直到她爸爸將那把槍對準顧煙雨的額頭——
裴歌嚇得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杯子。
杜頌看著她的表情,眸底荒蕪一片。
她眼睫顫了一下,以為顧煙雨要喪命在她爸爸手上,但意想之中的場景並未出現,後來畫面走馬觀花一樣地閃過,直到有一堆人衝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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