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就猜到了大半,不想點破,也不願點破,覺得你自己能夠消化,哪曉得……”
佟歸鶴枯坐著不說話。
佟父看他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也忍不住實話實說:
“剛才你也看到了,人家夫妻郎才女貌,恩愛得很,再怎麼折騰,就算和離,也是人家的家事,你覺得你有什麼本事,從容大人手中搶過葉先生?你問過葉先生的心意嗎?”
佟歸鶴如同幽靈,兀自低喃:
“先生迴心轉意,會不告訴他還有一個兒子葉琛嗎?”
“你說什麼?”佟父佟母都未聽清他的話。
佟歸鶴苦笑著搖了搖頭。
金陵酒樓門口,早已從包廂外下樓、守在馬車前的問鸝見雁容文樂三人,一看葉采薇是被容津岸抱著出來的,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
“去你們先生這幾日住的客棧。”上車前,容津岸淡淡吩咐。
問鸝和見雁看葉采薇小臉酡紅,顯然是醉了酒,但卻把容津岸抱得很緊,半點沒有撒手的意思,自然再不好說什麼。
點頭稱是。
而距離他們不遠,有另一個暗處。
裝飾豪華的馬車,車門大開,車邊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負手而立,見容津岸等人走遠,回頭對車門內不屑道:
“親眼所見,可是死心了?”
說話的是魏國公世子、齊王黨核心、駙馬曾茂祖。
車內的嘉柔公主聞言,眼裡的鄙夷和赧然一閃而過,轉臉,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康和縣主,重複了一遍:
“親眼所見,可是死心了?”
康和縣主訕訕摸了摸鼻子,坐直,不說話。
曾茂祖只見嘉柔公主的臉上又變得和從前一樣沒什麼表情,冷嗤一聲,上了馬車。
“平日裡不是嬌氣得很,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嗎?身懷六甲,非要專門南下這一趟,就算不顧你自己,也要顧著孩子。”曾茂祖臉上寫滿了無奈。
“是我對津岸哥哥痴情難忘,表姨原是心疼我。世子爺這麼說,表姨倒變得裡外不是人起來。”康和縣主急急為自己的表姨說話。
“她可是集陛下和殿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什麼時候聽過我這個駙馬的話?”曾茂祖自嘲,撇著臉,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有的人怎麼那麼能招蜂引蝶?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有什麼不一樣的?”
嘉柔公主和康和縣主各自懷揣著心事,誰也沒有接他的話。
另一個方向,馬車在夜色沉沉的應天街頭轔轔前行,不知今晚還會發生些什麼。
車廂內搖搖晃晃,容津岸俊臉有些發沉,街市的燈影透過搖晃的車簾,明明滅滅打在他小山尖一樣的喉結上。
懷裡的人滿身酒氣,已經幾日不見了,那時候兩個人最後對峙,她還在求他,就算犧牲,也要他還佟歸鶴的清白。
他到底還是遂了她的願,什麼也沒要她,就救下了佟歸鶴。
是他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是他欠她的吧?
是他一再降低底線的吧?
容津岸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他收攏懷抱,半闔著眼胡思亂想著,誰知喉結上傳來溫熱,竟然是葉采薇迷迷糊糊轉醒,主動支身吻了上去。
“哥哥……哥哥……”她黏糊糊地喚他,和從前一樣的聲音。
容津岸覺得心口癢得很,低低沉沉地“嗯”了一聲。
“哥哥,等會兒我們回去,你給我洗澡好不好?答應了我好多次了,一次、一次都沒有兌現過……”她的嗓子嬌得能滴出水來。
男人低頭,只見她杏眼半睜,迷濛著水霧,像三月春光裡溶溶的清泉,汨汨流淌。
“好。”他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