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六個字,一瞬間勾起了葉采薇的火。
——一切的源頭分明是他在有意作弄,面對她的質問顧左右而言他,如今他這般坦然自得的態度,像大方而誠懇地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胡攪蠻纏的人,反而成了她?
“所以呢?在我面前裝病是為了什麼?”
葉采薇重挑第一個問題,直入要害,毫不客氣,
“就在這個房間裡,上次,你的戲演得可真是好,如果塗脂抹粉一番,可以直接在梨園登臺獻藝了吧?”
“是嗎?”容津岸聽完,眼角掛上一梢淡笑,細看之下,竟也多了幾分與他毫不相稱的戲謔:
“我若果真登臺獻藝,葉娘子要來捧場嗎?”
葉采薇狠狠瞪過去:“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南直隸科場舞弊,危害甚大,積重難返,務必要連根拔起。”說著,他微微靠近了幾分,與她對視,
“這次,我也並非偶然被捲入此案,三皇子六皇子的手遲早要伸過來,我已很久沒有犯過病,剛好遇到葉娘子,借機預演而已。”
葉采薇眉心一跳:“什麼叫剛好遇到我?”
“在池州時,不止一次,葉娘子當著所有人的面謊話連篇,說我已經死去五年。”容津岸一頓,俊朗無匹的面上不辨喜怒,雲山霧罩,只露出嶙峋的根,
“在這裡那晚,剛好飯食中有花生上來,我也不過小試牛刀,若果真發了病,在外揚言已守寡五年的葉娘子,是會袖手旁觀呢,還是將謊言進行到底?”
……
世上怎麼有這種人,張嘴就是滿口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倒打一耙?
葉采薇飽滿的胸膛上下起伏,努力平息怒火,盡管徒勞:
“我之所以救你,上次就已經回答過,是因為不想被牽連!但,但我沒想到你竟下作卑劣到無恥的地步,從一開始就在裝病……!”
“生氣了?”雲霧散開,容津岸的唇角像是微微勾起。
葉采薇一愣,簡直莫名其妙:
“哪裡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你、你當時明明……”
但話至於此,她又難免不順著想下去。
容津岸第一次裝病,後來所發生的事,是他找著蹩腳的藉口、非要讓她親手侍奉湯藥,還……還強吻了她。
任是她再厚顏無恥,也不可能真的當面問他,背地裡搞這麼多小動作,是為了想和她親近嗎?
他又怎麼可能回答,會如何回答?無論怎麼回答,最後吃虧的,都會是她自己。
何況,那日他追到東流,追到青蓮書院她的寢房門口時,他可是親口說過,一字一句——
“葉采薇,你以為我把你帶回去,會對你做什麼?”
“和你再續前緣,用十裡紅妝再次將你迎娶過門?”
“我要用鞭子狠狠抽你一頓,然後把你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沒有人能夠找到你。我要用生鏽的鎖鏈銬住你的手和腳,你連喝水,都只能跪.趴在我的腳下,可憐巴巴地求我,求我餵你。”
這些話,葉采薇直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一想起來,遍體生寒。
容津岸絕不可能口是心非,也絕不可能吃回頭草。
他是惱恨她當年主動提出和離,身為一家之主的男人,卻被她休棄、被她拋諸腦後,明明她是那個從一開始主動強求與他的人,怎麼可以由她來休棄他呢?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他若是真心想要挽回他們早已走到盡頭的婚姻,絕不可能是這樣的表現。
不說低聲下氣,好歹應該坦誠吧?
“我明明什麼?”葉采薇失神的剎那,卻被容津岸抓住。
淡淡的語氣,是無論她說什麼,都有足夠的歪理來反駁的穩操勝券。
葉采薇徹底收了聲。
還是她太樂觀,解釋的權利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上,若他一再堅持,她不相信又能如何呢?
把她逼到失控?看他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