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葉府也歸了別的人家,她僅存的那點僥幸,也徹底消亡了。
“先去大門,沿著圍牆,走走看吧。”
另一頭,剛剛辦完事的容津岸,重新登上了馬車。
“小的聽好幾個路過的人說,今日載徽書院的講會熱鬧新鮮,來了個十分亮眼的娘子,不僅模樣漂亮,對付那幫滔滔不絕的學子也是厲害,一個人,就把他們全都駁倒,說不出話來。”
車未啟動,容文,假裝不經意觀察著容津岸的臉色,接著說道:“想來……那應當不是葉娘子,葉娘子顧著孟夫人的身體,肯定不會出門來的,何況這京城,才學出眾又生得漂亮的女子,也不止葉娘子一人。”
容津岸俊朗的臉淡淡的,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
他不對容文樂的話做出回應,也未曾示意出發。
這樣,容文樂便是猜到他還在生葉娘子的氣。
幾日之前,他們回到京城的第一晚,他家大人親自到孟府去接葉娘子,他守在孟府外面,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動靜,之後便見他家大人怒氣沖沖出來,甚至第二日,還令他從此之後不許再提葉娘子這個人,否則嚴懲,想來是生了大氣。
但容府上為葉娘子備好的一切卻不動,若真是決心斷了,又豈會如此?
斷不了的,他家大人是斷不了的。
“大人是要立刻回府,還是去旁的地方?今日休沐,孟府上應當只有孟大人在。”容文樂思量再三,又道。
這話說得巧,若孟府上只有孟崛在,那載徽書院舌戰群儒的,必是葉采薇。
而孟崛這幾日其實一直派人來容府上請人,只是容津岸一改往日的做派,換著花樣推辭。
“隨便走走吧。”容津岸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容文樂當然知道,葉府離此地不遠。
與績溪的葉家老宅比起來,京城的葉府雖歷史較短,佔地卻是極大的。蓋因京城的葉府是葉贛仁的曾祖父在京城為官時出資修築的,設計時,既蘊了北方宅院方方正正的恢弘,也用了江南園林的靈巧婉約,層樓疊榭,飛閣流丹,在京中林立的高門大宅裡別具一格,但偏偏葉家五代單傳,這麼大的庭院,只有寥寥數人在其中起居。
是以,當年葉渚亭看中容津岸等人,表面只是開課,實則還是收他們為關門弟子,又專門讓煙柳在葉府上為他們備好了精緻周全的宿處,也是想讓葉府多點生氣和熱鬧。
一別五年,奚子瑜再至葉府,身邊帶著的,卻是葉采薇與容津岸的兒子葉琛。
今日早些時候,奚子瑜和葉琛乘馬車入京城,本是直奔孟府而去,但馬車上的葉琛東張西望,竟然就那麼巧,讓他看見了生父容津岸。
其實,決定帶葉琛來京城,奚子瑜便做好了再見容津岸的準備。
對於自己情同手足的經年舊友,他問心無愧,只是他不想在葉采薇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先讓葉琛見到容津岸。
奚子瑜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揭過,又做出了恍然大悟之狀,興奮對葉琛說,他們好像路過了舊時的葉府附近,問葉琛想不想去看看。
葉琛當然說想。
於是他們便在街口下了車,奚子瑜牽著葉琛的手,慢慢走到了葉府的牆外。
葉府很大,院牆深深,打眼望去,慘白的牆面長長一排,竟也望不到頭。牆頭是厚重的青瓦,連線著斑駁的痕點,有枝幹從牆頂伸出,或蓊蓊鬱鬱,或空空如也,或有零星花枝纏繞,被這望不到頭的圍牆一擋,難以窺見其中景緻。
秋日的陽光下,沒有鳥,也沒有蝶,空落落的一排,惟餘寂寥。
葉琛已去過東流的奚府數回,那奚府內重樓飛閣玉砌雕闌,每每從角門進府,光是站在門外,已經聽得其中丫鬟婆子、僕從小廝喧喧嚷嚷,一派鬧噪。
但葉府完全不同,長長的白牆裡,是靜悄悄的。
其實曾經的葉府也並非是熱鬧喧囂之地,只是遭逢變故,如今卻確如一片死寂。
葉琛在牆外站立一動不動,小小的腦袋後仰,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那支出來的蓊蓊鬱鬱。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2。
多情卻被無情惱3?
“容安,你阿孃同你講過多少她從前的事?”奚子瑜在葉琛身後,忽然問他。
因著葉采薇原本一直對葉琛撒謊說她本姓姚,葉渚亭的身份則因此從外祖父被模糊成了祖父。
葉琛從沉景中抽身,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正想回答,身後突然傳來幾聲劇烈的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