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采薇雙眼泛紅,死死盯著他咀嚼吞嚥的動作,他小山尖一樣的喉結滾了滾,伸手又去夠一旁的茶盞,她偏過身子,直直咬牙:
“容大人,如果不耐煩見我,又何必擺出這個臭架子,惺惺作態呢?”
“本官原本是不願見你的,”容津岸垂首,將茶盞中的茶葉吹開,眼眸疏懶,眉頭上卻鐫著“川”字,他說,
“但門房跟容文樂說,你一直都守在外面,跟其他被抓的考生家眷混在一起。”
“你是不願見還是不敢見?”葉采薇抓著他的話。
她心中窩火,自然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
“怎麼,前幾日恨不得跟我粘在一起,轉頭就逃之夭夭,你的膽量和魄力,就只有針尖那麼大嗎?”
容津岸從茶盞中抬眼,淡淡睃過來:
“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你情我願之事,葉娘子不要想多了。”
從前受過他不少諷刺挖苦,這個人若是存心想找你不痛快,必然一擊即中,葉采薇不上當,嚥下口中津液,正色:
“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不必東拉西扯。”
她看著容津岸放下茶盞,悶響的同時又繼續:
“我想要你給個準話,這次佟歸鶴和見雁,究竟有多兇險?”
容津岸卻不看她:
“無可奉告。”
葉采薇已經為了佟歸鶴和見雁擔心了三四日,好不容易曙光近在眼前,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科舉向來歸禮部不負責,你又是禮部尚書,你說——”
“府衙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容津岸卻冷冷將她的話打斷,“本官尚有公務在身,無暇奉陪,還請葉娘子離開。”
話音未落,他已經站了起來。
葉采薇死死拉住他的衣袖,藍紫色的官袍,織錦緞上雲雷暗紋被她拽得扭曲。
“這件事事關重大,葉娘子,請你離開。”他垂下眼,與她的仰視接上。
他的衣袖繃得死緊,盡管身處下位,葉采薇半點不輸氣勢:
“容津岸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回答我,佟歸鶴出事,是不是你在故意設局陷害他?”
容津岸一動不動,目光投下來,明明是凜冽的寒意,餘溫裡卻帶了三分疑惑。
“你是禮部尚書,做這些事情簡直易如反掌,”葉采薇半點沒有鬆手,“從頭到尾,是不是你小肚雞腸,你看不慣佟歸鶴,所以不惜毀掉他的前途和性命?”
僵持下,她覺得自己手有些麻。
而幾乎同時,容津岸卻用大掌覆蓋在她攥緊他衣袖的手背上:
“葉娘子,你為師多年,不會也將含血噴人這一套,教給了你的學生吧?”
然後覆著她的手背,讓她徹底松開他的衣袖。
融融熱意隔著他掌心的繭傳過來,他的面板那樣白,手卻那樣暖。
“從前,佟歸鶴在本官這裡查無此人。”容津岸嗤笑。
疏懶的眉峰之下是深淵一樣的瞳孔,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角卻是嘲弄:
“難道,只是因為他生得與本官有幾分相像,本官就要嫉妒他年輕氣盛、空有幾分蠻力,所以就以權謀私,報複他?”
他故意略去了最要害的原因,一副清澈無辜的淡淡疲憊模樣,葉采薇連手都忘了抽回去,眼睫止不住打顫:
“你……你……”
囁嚅兩句,她最終還是咬著牙,不情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