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溶並未追著那話不放,聞言便又樂呵起來:“來,跟你爹說說,你那買賣是個啥樣兒的?也好叫我聽聽,我閨女是不是跟我一樣,天生就是個做買賣的好苗子!至於你哥嘛,你捎帶捎帶講講也就是了,反正他是既沒大出息,也犯不了大錯兒的,是吧?”
這一眼看穿季克之一輩子的篤定是怎麼回事?
可又不得不說,很大程度上,他的話還真有可能是對的……
季櫻憋了笑,點點頭:“既這樣,那我就先誇我自個兒,然後再誇我哥。我那間女澡堂子在聽琴巷,名喚作流光池,不僅掌櫃是女的,夥計們也一概全是女子,哪怕鍋爐出了問題,需要使大力氣搬搬抬抬,也不在話下。賴著秋冬旺季,如今已是回本了……”
……
到底是年輕,連番路上奔波,也絲毫不覺勞累,季櫻這一開口,就再沒找到停下的機會。季二爺是做慣了買賣的,見解頗多,一面聽著,時不時地還會提出些建議來,父女倆一說就說到了臨近午時,小樓裡廚房開始置辦伙計們的飯食,前來沐浴的客人也次第離開,人漸漸少了。
季溶獨個兒在京城,又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日裡沒事都在這三層小樓裡泡著,既為了有事能及時解決,也多少因為自個兒一個人待著沒趣兒。今日閨女來了,這地方便彷彿紮腳似的,一聞見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他便立時跳起身來,敞開喉嚨就衝裡頭嚷。
“別做我和我閨女的飯啊,我們可不在這兒吃!”
嚷完了,便將季櫻從椅子里拉了起來。
“一不留神都這個點兒了,你那些個生意經,咱們再慢慢聊不遲。我估摸著你也餓了吧?走走走,跟爹回家去,我讓廚子做兩道京城風味小菜給你嚐嚐,然後你再瞧瞧我給你收拾的屋子好不好,缺啥趕緊跟我說,收拾齊整了,你也好睡上一覺,這一路上,可折騰壞了吧?”
他絮絮叨叨的,也是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站在門邊的阿妙和外頭馬車上的桑玉:“這倆是你的人?”
季櫻便把阿妙和桑玉介紹給他:“是,也都是四叔幫我操持的,兩個人都很能幹,我同他們相處得特別好。”
“你滿意就成,我原還擔心你在家,老太太顧不過來,旁人又不上心,還想著過年回去再替你安排,這麼看來,小四兒還的確挺花心思。”
季溶對於阿妙桑玉並不怎樣在意,帶上季櫻就往外走。
“咱家離這兒特別近。”
他便又唸叨了起來,既帶了點京城口音,又還夾雜著榕州話,聽起來有點怪腔怪調:“壓根兒不用坐車,遛著彎兒就到了,攏共也就一盞茶的辰光,準到。那地方本是我賃的,圖的就是離總店近,住久了覺著實在方便,就乾脆買了下來。此番因為你來,我專門讓人收拾出一間屋子,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新的,你去瞧瞧,若不喜歡……”
季櫻被他念得耳朵生繭,輕嘆一聲,笑了起來:“您怎地這樣絮叨?”
“你說啥?”
季二爺就有點不樂意了,老實不客氣在她腦門上一鑿:“廢話,誰讓你娘走得早?我這又當爹又當媽的,能不嘮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