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轉換得實在太快,陸星垂心下也說不出是甚麼滋味,然他終究是個很分得清輕重的人,既有正事在前,心思也便沒往這上頭多擱,答應一聲,就與她兩個一起往外走。
這辰光,季淵依舊抱著胳膊守在門口。
見他二人出來,人站直了些,面上卻沒甚麼多餘的反應,只輕飄飄瞟了他們一眼,吸吸鼻子,再皺皺眉頭,一句話沒言語。
季櫻也沒搭理他,徑自從他身畔掠過,踏出這倒黴催的地界兒,往前頭去了。
……
留客住裡發生的事,馮知縣還真是摁得嚴嚴實實的,別說往外傳了,就算是在此飲宴的賓客們,也沒幾個知曉的,照舊興興頭頭地閒談吃酒,到得時近傍晚,方才各自散了歸家。
但當事人的家裡,此事卻鐵定瞞不過。
打從知道發生這事兒的那一刻起,季老太太一顆心便始終懸著,可人在宴席中,卻也不能擠出笑容來應付周遭的人,好容易捱到散席回家,馬車才剛在院子裡停穩,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來,伸手將季櫻拽到自個兒跟前。
“叫我瞧瞧,快給我好生瞧瞧!”
老太太一臉焦灼:“下午與那幾位夫人太太聊天,她們始終在身旁,我面上是半點不敢露出來,連叫你來跟前瞧瞧都怕叫人瞧出端倪,生生沒把我急死!可傷著沒有,哪裡疼?”
看過了季櫻,又去瞧季蘿,恨不得從頭到腳磨挲一遍:“說是膝蓋上破了,要不要緊?上了藥?哎呀那管什麼用,誰曉得有沒有傷到骨頭?”
季蘿很有點害臊,忙擺了擺手:“祖母安心,我真沒事,就破了點皮,當時的確火辣辣地疼,加上又害怕,才一直哭鼻子抹淚,上過藥之後已然沒大礙了,這會子……”
“都快好了”四個字她到底是沒好意思說出來,便把季櫻往前推了推:“祖母還是好生瞧瞧櫻兒吧,雖說沒傷著,但今日的事實在嚇人得很,可真就差那麼一點啊!我真怕她心裡留下陰影,又逞強不說!”
季櫻原正從荷包裡掏點心,預備往嘴裡送,聞言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呢,人便被季老太太一把摟進了懷裡。
“可不是?我也擔心這個吶!這孩子瞧著硬氣,誰曉得心裡頭怎麼想?現下是瞧不出甚麼,可……”
季老太太說著,便又把季應之和司洪昌提溜出來臭罵了一頓,連帶著馮知縣也沒能逃過。這老人家平素在外頭頗有風範,這會子卻將那股子暴發戶的氣息發揮了個十足十,滿嘴不講究,甚麼土話髒字兒都往外蹦,聽得身畔眾人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轉頭偷笑,卻是誰也不敢出聲阻止。
“還有你那個四叔,也不是個好玩意兒!”
季老太太沒罵過癮,便把季淵也捎帶上了:“我還一心想著他此番是出息了,結果那勞什子醉花間,怎麼搞得這般不靠譜?這可是險些將自個兒的親侄女折在裡頭哇!今次你要是有個好歹兒的,我看他怎麼跟你爹交代!”
話音未落,從馬車那邊繞了過來,聽季老太太罵他罵得正響亮,唾沫星子好似噴在了自個兒臉上一般,不由得往後仰了仰頭。
緊接著,目光便又落在了季櫻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