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季蘿的一句話,事情突然就跑偏了,季大夫人恨得咬牙,想了想,開口打岔。
“母親心疼孩子,可……正因如此,咱們才更要將事情弄個一清二楚,否則,母親這份心,不是用錯了物件?”
她一頭說,一頭掃了掃季櫻:“我難道還盼著自家的孩子是假冒的?蔡廣全初初同我說這事兒時,我也斥為無稽之談,甚而因此氣急,還讓人打了他一頓,可後頭越想,卻越是冒冷汗——母親,那蔡廣全來找我或許的確另有目的,但正因為他想要錢,就更得說真話,否則豈不是連自個兒都賠進去?”
三言兩語的,倒是捎帶著將蔡廣全身上帶傷的事兒也解釋了,看來,是預備打算把人叫到跟前來問話了。
“這事兒說出來,大伯孃不興師問罪,反而給他錢?倘他真作此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季櫻低低道。
“我曉得你嘴皮子利索,我也不與你爭辯。”
季大夫人乾脆就沒接季櫻的話茬,徑自對著季老太太道:“母親細想想,從前的櫻兒性子火一般烈,從不耐煩與人說理,一個不高興便要動手打人,闔家上下,誰敢招惹她,家裡這麼多兄弟姐妹,又有哪個同她好?”
“還不興我妹妹吃過苦,長大懂事了?”
季克之在外頭頂嘴,橫豎二房沒長輩,無人喝止他。
“母親再想想,櫻兒那孩子,說句難聽話,自小稱不上聰明。若說性格會改變,難道在外頭兩年,連腦子都機靈了?從前對咱家生意半點興趣都無,如今不僅說得頭頭是道,哄得她哥哥對生意的事上了心,還自個兒開了間鋪子——不是我小人之心,事關咱家的買賣,實在不能不防。”
“說得好像我是用公中的錢開的流光池似的。”
季櫻彷彿聽了甚麼笑話,掩口淡笑一聲。
“你自然不是,卻可徐徐圖之。”
季大夫人眸光微寒,壓根兒連看都不看她了,只對著季老太太道:“咱們的櫻兒去了蔡家,明面兒上,您不許家裡人前去看望,但其實咱們都曉得,背地裡,老四沒少帶東西給她,衣裳、各色用具,甚麼都不缺。她在蔡家住了兩年,吃食上沒的挑剔,衣裳卻是實實新。”
她略頓了頓:“那日老四將她從村裡接回來,我雖未親見,卻也問了家中的僕從,她是穿著一件粗布舊衣裳進的家門!櫻兒那般喜歡漂亮物事,這樣的衣服用來當抹布只怕都嫌棄,如何會往身上穿?”
光說嫌不夠,她索性去開了季櫻的衣櫃:“母親瞧,這衣裳現下還在這兒放著,我可沒冤了她!”
季櫻初回家那日的情形,季老太太也還有些印象,當下向衣櫃裡瞟了一眼,見季大夫人已是將那件粗布衣裳從底下抽了出來,點點頭:“是,三丫頭是穿著這件回來的。”
季大夫人當即冷笑一聲。
所以說,得意令人忘形,一個不當心,那真實的嘴臉便露出來了。
“大伯孃真的好奇怪。”
季櫻向她臉上瞅了瞅,很是費解:“您怎知這衣裳還收在我櫃子裡?方才大伯孃說得我那般心機深沉,若果真如此,我穿著這衣裳回來便是個大疏漏,為何不盡早毀了它,還等著您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