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可有想過,現下你正……正在興頭上,看他一切皆美,哪怕是不好的,瞧著也千好萬好,可時日長了呢?過些年他老了,那張臉也不像個人了——好好好別打,我不說了還不行?到那時,他仍舊見天兒往外跑,沒個消停,你糟心不糟心?這便是我所擔憂的,即便他是我四叔,即便他待我千好萬好,打心眼兒地疼愛,我也不得不照實了說。”
講真的,這事兒若是她自個兒遇上,壓根不必這麼糾結。但畢竟,這年代與她從前生活的地方,是不同的。
三人原先還規規矩矩坐著,這會子全出溜到了地上,猶嫌不夠自在,乾脆把床上的被褥都抱了下來,在竹子地面鋪排開,躺了上去。
“好舒服啊……”
石雅竹嘆了一聲,扭頭看看躺在中間的季櫻,噗嗤一笑:“你這竹排屋太好,想到下午便得回去,我還真有點捨不得,想賴在這裡不回去了。”
感嘆完了這一句,她才又接著道:“所以我才說啊,你所言我都明白,也曉得你心中是在為我擔憂,你瞧你,儼然一副大義滅親的架勢了!可在我看來,我就圖他那副皮囊罷了,又不要甚麼舉案齊眉,憑他去哪裡玩都隨他,橫豎他總得回家,只要人在那兒,能瞧見,我就覺得足矣。”
行吧,季櫻閉了閉眼。
擺明了就是顏控,還想得那麼明白了,還能說什麼?怎麼勸都是白搭呀!
“不過……”
她想了想:“我看這事兒並非那麼容易。石小姐可別忘了,你家正經是士族,我家麼,錢管夠,卻毫無根基。一來,你父母未見得肯,二來,我四叔那人也是極有主意的……”
“我不是同你說了,自小便體弱多病來著?”
石雅竹倒是很淡定的模樣:“孩子身子骨不好,父母成日憂心忡忡,免不了便寵溺寬縱些,這事兒,我自個兒能拿個八成主意。至於你四叔那裡……”
她掩唇一笑:“我又不是山裡的土匪,難道還興強搶不成?這事兒我不著急,他若有意的,自然皆大歡喜,若實在不成,那也只得罷了,大不了,我多來你家幾趟,多看幾眼,也就行了。”
“唔。”
季櫻也翹起唇角來:“我算瞧明白了,這是排除萬難,一定要給我和二姐姐當嬸子的意思,是吧?”
“可不是?”
石雅竹挑眉:“我這決心可大著呢,所以,你要不要現在先叫聲四嬸來聽聽,也要讓我預先習慣習慣?”
“呸!”
季櫻啐她:“你先有本事真當上了再說,到時候,我包管追在你後頭叫得你發煩!”
兩人滾在一起笑了一通,石雅竹轉臉望了望窗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滿樹松針。
“我同你說這些,也不怕你笑話,原我家裡是沒有姐妹的,即便是有,這些事情也不好隨意和人說,反倒是你,說起來覺得毫無障礙。大抵我長你一兩歲,又自小便多病,什麼都做不了,腦子裡琢磨得便格外多,我早早兒地將這些事琢磨得清清楚楚,便再沒什麼可糾結的,倒是你,說來其實也到了歲數了,總得考慮考慮才好。”
“我不急。”
季櫻指了指季蘿,就這麼片刻工夫,那位已是在她身畔香香甜甜地睡了過去:“有她在前面給我頂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