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不遺餘力地說和著,想解開覃窈的芥蒂,覃窈卻感受不到絲毫喜悅,澀然道,“他私下說說罷了。”
就像從前的那些寵愛,都只肯私下給她,並且從來伴隨著記恨。
“或者,是郡主會錯了意。”覃窈說著,轉身回房。
晚間容凜再過來,臉上掛著真心實意的笑。他想他已讓安陽傳達了重要資訊,覃窈總該消氣了罷。
但覃窈看他的冷淡眼神,讓容凜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那般順利。
覃窈已洗漱完畢,長發披散,著一身嫩紅色的寢衣,站在燈下,馨香潔淨得好似含苞欲放的芙蓉花。
乍看到容凜深夜來到,覃窈先是怔了怔,而後蹙眉,最後見此時房中只有杜若在,便大著膽子淡聲道,“陛下還有淑妃與兩位婕妤,也可去她們那裡轉轉。”
容凜心酸,“你分明知道,她們不過是擺設,朕只有你一個,除了這裡,還能去哪。”
覃窈原本想說他還可以待在太極殿,但聽容凜語氣中有難掩的委屈,俊臉上也滿是傷感,頓了頓,最終道,“陛下若有吩咐,可差遣杜若幾人。”
而後自顧自躺到了床上,留杜若站在一邊,恨不得把自己站成一根柱子。
覃窈閉上眼睛假寐,耳聽得容凜命令杜若備水沐浴,假裝自己睡著了。
很快浴室傳來水聲,皇帝沒有假手於人,掀開門簾獨自進入。
覃窈睜開了眼,想到前幾夜屈辱的對待,和沒完沒了的、伴隨著痛楚的歡愉,能灼傷人的炙熱,心裡生了畏懼,吩咐杜若與蘭芳,“今晚你們不用值夜,等陛下安置了,你們便回自己寢房。”
如今兩人既然是長樂宮的人,自然聽覃窈的。
皇帝穿著潔白寢衣邁出浴房的時候,覃窈已在錦繡床邊正襟危坐,絞著兩只柔白好似嫩藕的手,眼睛瞪得又似戒備的幼鹿,一眨不眨盯著他。他走到那裡,她的視線便緊張地跟到哪裡。
容凜原本覺得可愛,緊接著想到他將她嚇得、傷得不輕,愉快又變成了苦澀。
“你們退下罷。”他低聲吩咐幾個下人。
蘭芳幾人退下後,覃窈立即站起,告知容凜的同時,雙腿已往外走了,“我去外邊睡。”
“你……”容凜在她從身邊經過時,握住了覃窈手臂。
覃窈立即受驚似地掙開,站到一邊,盯著他道,“你別碰我。”語調相比嚴厲,更多的是悲憤與可憐兮兮,讓容凜心軟。
他澀然道,“你睡床上,我……不碰你。”
覃窈沒有立即取信,依舊戒備而又幽怨地瞪著他。
容凜桃花目中流露黯然,酸澀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又不是君子。覃窈不服地鼓著梨腮,又聽容凜低聲懇求,“福安他們就在明間,多少給我一個面子。”
瞪了容凜半晌,覃窈最終沒說什麼,轉身走向床帷,躺到了最裡側,背過身,又拉過羅欽,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見覃窈妥協,容凜歡喜又苦澀地笑了笑,熄滅了燭火,轉身同樣躺下,而後又蓋上了同一床羅欽。
黑暗裡,只有容凜沉穩的呼吸,混合著些微潮氣,和覃窈慣用安神精油的香味,由淺到濃,緩緩裹住了覃窈,令她緊繃起來。
容凜本只想擁著她,見狀無奈而蒼涼地一笑,往後退去,“我不靠近,你別害怕。”
分明是不到六尺的狹窄床鋪,兩人之間生生隔出了一臂寬的位置。富有壓迫感的氣息遠離,令覃窈覺得放鬆,沒過多久,卻又開始擔心身高腿長的皇帝掉下床去——是否摔疼她才不管,只嫌那樣太過丟人,不擔心半夜“咚”的一聲會吵著她。
覃窈強迫自己不可回頭去看皇帝,更不許出聲,但又睡不著。這樣糾結著過了許久,終於疲倦地睡去。
天不亮的時候,又被皇帝喊醒。覃窈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面朝外的姿勢,離容凜也近,就差埋進他懷裡。
容凜粗礪的指節落在她臉頰,輕輕摩挲了下,柔聲道,“該起床了,服侍你的夫君梳洗更衣。”
覃窈覺得自己的睡姿改變,多半是眼前這人搞鬼,又見他如此言行,氣得推了他一把。但她軟綿綿地醒來,力氣不夠,沒將高大的容凜推動,倒是讓自己挪後了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