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凜氣息不穩地停下,睜開眼,垂眸,眼角看到地毯上一抹油亮的光澤。
似乎是一塊玉,足夠引起此刻皇帝興趣的白玉。
皇帝這才後退,又以指腹揩去覃窈洇紅唇瓣的水澤,彎腰,撿起了那玉。
是一塊雕刻觀音灑甘霖的平安無事牌,羊脂玉的質地,細膩油潤,品質優良。最重要的,是和他此刻脖頸上帶的一塊,十分相似。
容凜將自己的玉牌從脖子上取下,握在掌中,和覃窈的那塊對比:同樣方正的平安玉牌,同樣吉祥的觀音賜福,雖他的那塊更大些,雕工更精巧些,觀音的姿勢更神聖些,但他已明白了,覃窈這塊玉石中,沉沉的心意。
是因當初便宜當掉了他的玉牌,所以有意彌補罷,還選在他生辰這日帶進宮,一定是給他的生日禮——
算這個小騙子有良心。
皇帝愉悅地輕彎薄唇,將玉牌握緊。或許他有十分之一二的機率猜測錯誤,但是沒關系,眼下他既然看見了,便是他的。
皇帝霸道地做下了單方面決定,將覃窈的那塊玉牌戴在了自己脖子上,貼身藏在胸口。而後又彎腰,小心託著覃窈的肩,穿過繩結,將自己的那塊,戴上了覃窈的玉頸。
皇帝低頭,端詳著自己的這塊玉牌,那是那年他帶了侍衛,提刀問過當鋪掌櫃後找回來的,是母妃給他的祝福。但現在,它是覃窈的了。
將玉牌塞入覃窈衣領內,容凜唇角含笑,又看了看“小騙子”的臉,而後低頭,重新吻上絳唇。
甜美的感覺直達心田,皇帝本該是愉快的,卻又終究帶著被拋棄的怒氣,親著親著,忽然以犬齒抵住覃窈上唇,用力咬合。
犬齒鋒利,刺破唇瓣,沁出血珠,疼得睡夢中的覃窈也忍不住蹙眉。
皇帝又安撫地吻了吻被咬破的地方,抿去了那一點殷紅血珠。
起身看著那一點破口,皇帝的神情似喜似怒,對這個痕跡滿意極了,覺得它就像一個提醒、一個證明:從過去到以後,他們都該如此,至深糾纏。
滿意的皇帝從覃窈腰側,拿出她隨身的帕子,慢條斯理擦去自己唇上沾染的唇脂與血跡,又給覃窈擦了,而後將帕子沒收進了,自己衣袖裡。
轉身看見花瓶旁邊的,一摞寫滿字的宣紙,皇帝走過去,拿起一張細看,輕笑一聲:這些年,她的功力倒是沒退步。
將宣紙也沒收了,皇帝含笑離去:魚餌已經放下,他便等著,那隻紅色錦鯉主動來咬。
福安帶著眾宮人,安靜於側殿門外等了許久,才見皇帝從門內出來。出來時他昂首闊步,神情威嚴,任誰也猜不出方才房內發生了什麼。
“覃姑娘睡沉了,便讓她歇著,不要打擾。”皇帝如此吩咐。
福安恭敬道了一聲“是”,跟上皇帝沉穩的步伐,接過他手中一卷宣紙。
皇帝走在簷下,抬頭看了眼日頭,估摸著時間,又道,“等過大半個時辰,端幾樣蜀州風味的膳食到暖閣,叫醒覃姑娘。”
福安笑著又應了一聲,心道皇帝如此溫柔體貼,方才閣內發生的,應當是好事。
誰料下一步皇帝便道,“覃姑娘若是問朕何時召見她,便說,朕事務繁忙。”
福安:“……”
換個角度想想,堂堂一個皇帝,還是年輕威武的皇帝,想讓女人多哄,確實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
容凜冷冷瞥一眼福安,“不許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