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會拒絕的,你可放心。”
或許,他與方錦年那本就不多的情誼,已在這些年間消磨殆盡,而今剩下的,也只有方家對他、對大蕭的怨恨了。
李柔娘擦了擦眼淚,再次開口:“婦,還有一請。”
“你說吧。”
皇上看著她,想著如果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她的,哪怕讓方星辰迎娶他的女兒帶回蘇州,他也不會拒絕。
可是,李柔孃的話,卻讓他震驚得開不了口。
“婦請求,讓安寧郡主與婦一道返回蘇州。”
話音剛落,殿內再次嘩然。
而蕭彧的心,也在此刻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他堪堪穩住自己的身形,雙眼一直沒有離開過葉清的背影。
她就那樣跪坐在地,頭也沒有抬起來過,那樣孤獨、那樣決絕。
她今日與李柔娘前來,是帶了必走的決心了吧!
皇上立馬看向蕭彧,從他的臉上同樣看到了震驚和不可置信,還有更多的心碎。
他痛心疾首,自己曾經做的錯事,後果怎會落到了自己兒子的頭上呢!
眾大臣議論紛紛,他們認為,不管方家對皇上有多少怨言,但葉清畢竟不是他們的親女兒,而且已經嫁給蕭彧,如今更是身懷雙生子,怎能隨方家離京呢?
那位方才說話的大臣本不想再說話,可他一拎大腿,痛楚傳來立馬清醒幾分,他指著李柔娘痛心疾首道:“方夫人啊,先不說郡主不是你的親女兒,她早已嫁給宣王殿下,如今更懷有身孕,怎能與你一道回蘇州呢,你這樣至宣王殿下何處,又至大蕭皇室於何地啊,大蕭皇室血脈怎可流落民間呢?你糊塗啊!”
說著,他看著依舊跪地不起的葉清,繼續開口:“郡主,你也說句話,怎可任由方夫人胡來呢?”
“她沒有胡來。”
不料,葉清清冽的聲音傳來,她緩緩抬起頭,看著身居高位的帝皇,一字一句開口:“皇上,九年前我葉家被陷,全家六十八口人一天內全部被斬殺,之後我流落蘇州,幸由方家收養,對我視如己出,更是因為擁有了這層身份,在之後的幾年裡能躲避太後和西涼的追殺,過上了幾年安穩的日子。在這世上,我僅存的血親,就是方門李氏。”
當她在方府的祖祠中看到那封九年前的信件時起,她便決定,不僅要幫李柔娘返回蘇州,自己也會跟著她回去。
“您當年,為了讓方星辰為質,派了一個名為問星仙人的道士前往蘇州,給他們帶了一封信,裡面有幾句話,陛下你還記得嗎?”
而那幾句話,正是出自皇上之手,由他用自己的紙張所寫,用他專用的信封裝上。
那天李柔娘在宣王府看到他給蕭彧的信時,沒顧得上與方星辰見面,便回去將家裡的那封信找了出來。
若君長留此世間,家破人亡淚滿川。
離去方知歸路遠,前程萬裡望歸還。
隨著葉清將當年那信上的內容唸了出來,皇上閉了閉眼睛。
當年,他為了讓方家出質,卻又不敢當面直說,便寫了那封信,派人前去說了那番話。
之後,他約見了方錦年,說明瞭來意,而方家,果然沒有猶豫就將方星辰送上了長鳴山。
“葉家被陷時,我年紀尚小無力改變什麼,後因中毒失去記憶,是方家將我撫養長大,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方家便出了這樣的事情。而這些都是因為他們兢兢業業所管理的鹽道。如果鹽道不在他們手中,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葉清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繼續道:“先是方夫人中毒産下毒胎,方星辰為質,方家本就經歷了一輪生離死別。而今方泰曄被殺,再是方錦年斷腿昏迷不醒,這多年前的痛苦再次前來,方家,是再也承受不住了!如今,方夫人年邁,方星辰由於離家多年,對方家的事業知之甚少,現在所能管理方家這個大家族的,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這些天,她看著李柔娘剋制著自己的痛苦,日夜操勞、苦苦支撐,消瘦了不少,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雖然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方家也不算她真正的家人,但她們相處多年,早已將對方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家人有難,她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