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也不搭腔,看著代二跳上馬,一拍馬屁股:“駕!”
追月鼻子哼哧兩聲,扭頭看看背上的人,又看看顧明。見顧明笑著點點頭,才不情願地甩開蹄子,慢悠悠小跑起來。
“走吧。”辰遠笑道。
“走嘍——”顧明朝遠處喊一聲,兩個人影向大路跑來。卻是臺墨不想重臨此地,在那裡遠遠候著,小王爺年齡相仿,卻也陪著這個師侄聊天。
幾人一路不疾不徐,緩緩向著玉城進發,過了玉城,只需一日,便能到鳳凰嘴。
小王爺冉雲一路上都很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跑去這裡看看,聽到潺潺的水聲也會跑去山澗邊,瞅一眼立馬又跑回來。眾人走到路線是一條直線,他的足跡若畫出來那是一條蜈蚣。打他記事起就沒獨自出過遠門,就連去城外狩個獵,也至少能跟個兩百甲士。還都是唯王爺親命是從的那種,自己這小王爺命令他們不許跟著,人家連理都不理。就連他故意耍刁,拿鞭子抽打,人家就那麼支稜著,眼皮都不抬。總之就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恨不得解手都幫他牽牛子。
“遠哥,去了玉城,你們住一日吧?”冉雲跑來喘著氣道。
“住一日干什麼?我可不會作詩。”辰遠笑呵呵地撫著冉雲的頭。
“嗨!遠哥,你真以為我去那什麼勞什子詩會嘛!”冉雲瞪大眼睛道,“我不這麼說爹能讓我出來麼!”
“哈哈,我就說你怎麼喜歡上吟詩作對了。”辰遠笑道。
“那有啥用?大軍壓境的時候,我衝到陣前一抱拳說‘諸位敵軍,且聽我吟詩一首!’然後他們就退兵了?”冉雲嗤之以鼻,“還是兩軍交戰,難解難分之時對方出上聯,我若對出來,就算我軍大捷?”小王爺又冷笑一聲。
“也不盡然,好的詩文流傳千古,千百年後都能鼓舞人心。譬如一句‘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就激勵了不少你們的域絕軍呢。”辰遠道。
“那是自然,像這種詩句我也會背,什麼‘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什麼的。我是不喜歡那些娘們唧唧的酸秀才,整兩句病懨懨的哀愁啥的,給老子入伍,老子讓你一天傷春悲秋。”冉雲忍不住呸了一口,“可憐我南啟文人,盡是傷春悲秋之輩。”小王爺又嘆道。
“你出身軍旅世家,自不喜歡這一套。”辰遠道。
“就算不出身軍旅,我也不喜歡那一套啊!”代二適時地插嘴道。
“你滾一邊兒去,你知道個屁的詩詞,這話頭你也敢接。”顧明嗤笑道。
“我咋不知道!”代二一吹鬍子道,“你聽好了!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是詩不是?”
“呃……是吧。”顧明手扶著額頭道。
“你再聽,妓女吹金管,庖丁洗玉盆。是詩不是?”代二又道。
“有這詩?”顧明都愣了。
“有的。”辰遠跟小王爺同時點點頭。
“你再聽!何處春深好,春深妓女家。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是詩不是?還是四句。”代二面色已有些猖狂。
“是詩是詩……”顧明眼睛都閉起來了,揉著太陽穴,像是頭疼。
“你再聽!妓女……”
“行行我知道了二哥!您才高八斗!您滿腹經綸!”顧明連忙制止代二背詩。
“哈哈!他二哥,這都誰教你的?”辰遠樂不可支。
“學問這種東西全靠自覺,等著誰教你?自己找著學。”代二嚴肅地道。
“好好好,果然是有興趣才能出學問。”辰遠道。
“少舔勾子,跟上了!駕!哈哈哈哈……”代二一拍馬屁股,大笑著離去。
幾人一路上就這麼走走停停,吵吵鬧鬧,時而講些趣事,時而鬥嘴追逐。夜裡也不住店,在小王爺的強烈堅持下,每晚都在野外生一堆火露營,吃食也不買現成的,就抓謝野雞野兔鴿子之類的,說這才是江湖好漢的生活。第三天傍晚,眾人遠遠望見一腳城樓,城樓後是巍峨的青山,樓與城牆看去就像是鑲嵌在山上一般,實際上玉城距那背後的青山百里有餘。此時累了一天的夕陽正要躍去那青山後沉眠,辰遠長舒一口氣,道:“斜陽棄東海,遠山抱孤城。”
“好詩!好詩啊遠哥!”冉雲拊掌道。
“哈哈!學你二哥一句:少舔!”揉揉小王爺腦袋,道:“進城!喝酒!”
“好!我請!”小王爺興奮地跳起來喊著,不知從哪裡抽出兩根金條來,舉過頭頂敲的叮噹作響,一溜煙向著城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