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嘔……”
獅子街巷內何九叔家的後院中,李正燚趴在牆角狂吐不止。
不只是剛才說笑時吃的酒肉,連今天從那些官差身上搜出來的乾糧,也全部吐了出來。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莫不是李二哥吃不慣那酒?”
何九叔從房間內跟了過來,拍著後背問他原因。
李正燚並沒有回答他,或者說是顧不上回答他,嘔吐時渾身打著擺子,此刻感覺到自己快把胃液都吐完了。
可能是剛才他的身體和大腦判斷李正燚真正的放鬆下來了,於是把之前某些抑制住的情緒釋放出來。
厭惡和恐懼。
就在剛才肆意的吃肉喝酒的時候,李正燚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今天在密林中的那場廝殺。
如噴泉般狂湧噴濺的紅色血液,被割裂甩出的皮肉和器官組織碎屑,還有那些人臨死之前慘痛的哀嚎。
這些所有的一切都從李正燚的腦海深處瞬間翻湧出來,讓他產生了再次身臨其境的感覺,連口中的酒肉都帶著刺激的血腥味兒。
這才是正常人第一次手刃敵人後該有的反應,更何況是連斬四人。
本應該是在剛殺完人後不久就應該有的反應,只不過是之前被某種狀態所壓制,一直到了此時才爆發出來。
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造成了兩個小小的誤會。
首先就是武大郎認為他是個見慣了江湖上打打殺殺,英雄了得的好漢子。
再就是讓何九叔認為這李二哥表面上是個義氣,勇猛無比的漢子,但同時也只是一個沒有幾分酒量的年輕後生而已。
仔細比較起來還是李正燚賺了,畢竟膽小鬼和酒量差的形象相比,還是第一個更加丟人。
肚子裡再沒有其他東西能吐出來,等用何九叔遞過來的熱水漱過口之後,才感覺好了一些。
李正燚覺得之前讓他渾身顫慄的某些情緒隨著腹中之物,全部被吐了出去,現在渾身感到無比的輕鬆,反而竟然覺得肚子裡又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並沒有逞能,而是在何九叔的建議下,只是用熱水就著饅頭墊了點肚子。
“何九叔,今晚我們倆能不能……?”
之前計劃好的是等武大郎的傷口縫合以後,兩人就離開。可是現在一看武大郎已經在椅子上沉沉睡去,而李正燚經過這麼一鬧,也覺得不再想折騰了。
“您放心,明天天不亮我倆就走,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人送到西。何九叔作為一個通曉人情世故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嗐,沒事兒,多待兩天也沒啥。”
雖然別人這麼說,但卻不能把這話當真,不過住個一半夜的應該還是沒什麼吧?
於是何九叔就在偏房裡面升起了火爐,拿了兩床平時不用的被子,讓李正燚和武大郎湊合一晚。
之前是有些疲憊的感覺,但是在躺下之後,李正燚又覺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裡總是惦記著什麼東西。
再加上一旁武大郎的打呼聲如同破鑼一般,沒過多久他就又穿上衣服起來。在窗戶上跟何九叔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翻出牆外鑽進了黑夜之中。
到了十一月,晝夜的溫差極大,在北方的城市更是如此。
白天在陽光下感覺有些炙熱,夜晚的時候穿著單衣出來,又覺得身上顫抖不已。
路過熟悉的街角,又看到了那個羊湯攤子,想了想李正燚還是沒過去,遠遠的躲開了。
他穿著一身皂衣融在黑夜中,沿著牆腳,向屬於李二的小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