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又來一和尚。
“阿彌陀佛,誰說不是呢,色字頭上一把刀,我怎麼敢當負心漢呢,哎~”
“不過常言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姑娘身上還真是一大片好顏色啊,花紅柳綠、花枝招展、花裡胡哨...姑娘一定不是一個好色的人,只是有些...花花花花花,好多花!呀!姑娘竟生得如此貌美如花,比小僧我還漂亮,笑起來的時候也似一朵嫣然的花......哎呀,咋又來一朵花,一二三四......十三瓣?女菩薩要斯文一點,摸要舞刀弄劍的,萬一再傷了自己,花花會心疼的。”勝梅懸浮在百花劍上正自憂慮地自言自語,好生抱怨了白陽一頓,無論當年有何種無法評判是非對錯的因由,你白逍遙傷了師傅就是傷了師傅,為何一走了之?
正自心煩意亂,莫名聽到一人憑空出現在自己身邊,語氣輕佻地,不知所云,不停聒噪,勝梅悚然大驚,迅即低頭看去,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年歲大的光頭和尚,腦袋油光鋥亮,即使在昏暗的陰雨天裡也明晃晃的刺眼,就像塗了蠟油似的,一時之間竟然看不清模樣。勝梅眯著眼睛,擠出一個和藹笑容,用心打量此人面容,首先看到的是輕挑的眉毛,賤兮兮地跳動著,一張臭嘴連珠炮似的嘟噥個不停,好生煩人。
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悄無聲息地摸到了自己身邊來胡言亂語起來?
不再多說,不再多聽,也不再看雙賤兮兮的眉毛,勝梅斬釘截鐵地跳向空中當即就是她的絕招空靈十三劍,老孃正愁找不到人呢!
“快說,你是何人!呀,你是活人,快說,把那個小胖子弄到哪去了!”勝梅握著百花劍抵在十三道劍光圍成的金光正中,百花劍彷彿成了金光的花枝。
金花在勝梅的手裡快速旋轉,十三瓣金花在高速旋轉下模糊成了一半,金光流轉、劍氣灼灼,徐徐向地面上的小和尚壓去。
那小和尚登時雙目圓瞪,繃起嘻嘻哈哈的臉來,仰頭注目著空中的轉速愈來愈快的金花,眼珠滴溜溜轉了起來,腦袋也隨著眼珠轉了起來,似乎在組織措詞。
勝梅見這人搖頭晃腦就是不說話,還以為他在拖延時間,當即向下壓了一下自己的空靈十三劍。
誰知這小和尚好似被蛇咬了一般,噌地向後退高高躍起,踉蹌著站在了村子中一條土黃色的泥牆上,左搖右晃前傾後到好一會兒才站穩,卻又不小心踩中了自己一身土黃色的僧袍,一個倒栽蔥跌下了土牆。
勝梅臉色愈發難看,額角青筋騰騰直跳,羊脂玉般小巧的鼻子呼哧呼哧亂響,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瘋瘋癲癲、神經錯亂,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那人雙腳還反搭在土牆上,一隻手則撐在水裡,支起上半身,光溜溜的腦袋瀟灑地甩了一個圓圈,甩出一道弧形的水花。
勝梅正要發作,那人忙不迭地抬起掛著一串念珠的右手隔空虛點了點勝梅的空靈十三劍,滿面肅容、恍然大悟地說道:
“原來花花姑娘問的小胖兄弟啊,我和小胖兄弟剛剛偶遇在驛外斷橋邊,相談甚歡,執手相看淚眼...姑娘若是不信的話,小僧有證據,小胖兄弟已經將他與你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私定終身,珠...珠花暗結的事情和我說了,說你們......哎,對了對了,小胖兄弟還說了,花花姑娘笑起來也像一朵花,可惜為追求愛情不被家人理解,所以總是苦大仇深......”小和尚說到一半,見空中的勝梅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豐滿的胸脯帶著胸前的菊花、梅花、杏花...一起抖了起來,更顯花枝招展、嫵媚動人,一看就是得知情郎訊息激動地不可名狀、全身瘙癢。
小和尚的眉眼彎了又彎,似春風蕩起的水波,又似垂掛在夜空的弦月,一張吐面星子四濺的嘴高高地翹起兩邊唇角,高深莫測地轉起念珠,老神在在地說道:
“無量天尊,道可道,哎,不對,該死的老道士,守在我家門口嘟嘟囔囔個沒完,都給我帶偏了,應該是阿彌陀佛,日行一善,我...啊,小胖兄!”
天空之中,勝梅之所以忍受著這個小和尚的喋喋不休、滿嘴花花,一是摸不透這個和尚的底細,不敢貿然出手,怕這和尚是故意裝瘋賣傻,為的就是引自己出手,好實行什麼見不得人的算計。再者,勝梅剛剛已經在村子中御劍飛行了檢視了無數遍,除了她自己再無其他活人氣息。這和尚卻能悄無聲息的出現,一上來就與自己攀談,勝梅懷疑這和尚正是佈置此間陣法的人,而且還有其他同夥,這和尚是在為其他同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謀得出手的時機。
是以,饒是已經怒不可遏,怒火中燒,勝梅仍然強忍著不出手,一面聽著小和尚的胡說八道,一面感知周圍的異動。
然後就聽到小和尚說到了她與紅小胖青梅竹馬、私定終身、珠...花暗結,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子,將自己的貞潔名譽看得比都重要,到這個和尚嘴裡竟然珠花暗結。
勝梅的理智終於被怒火燒了個乾乾淨淨,好嘛,又來一個,混沌大陸什麼時候出現這麼多亂點鴛鴦譜的人,索翰林的那個賤人的臉龐突然浮現在了勝梅的腦海裡,又聽小和尚高呼了一聲:
“小胖兄!”
勝梅自然不相信小和尚真的在和小胖子打招呼,但是這個和尚的詭異舉止讓她不得不用最後一絲理性壓制自己的憤怒,收斂心神,警惕四周。然而,回應她的是一連串跑步聲以及嘩嘩的水花濺起的聲音。
雨從送梅公子離開就沒停過,時而淅淅瀝瀝,時而洋洋灑灑,勝梅的花衣卻沒有被雨浸溼的樣子,花衣上的水珠都被劍氣烘乾,大雨過後的百花則更加活靈活現、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