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武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拉住那拍打著他的長髮,手指輕輕一捏,擠走了清風,並無長髮。
用力將頭轉回空蕩蕩的竹椅,一道模糊的人影,在澄測的空氣中若隱若現、似有若無。嶽武擠了擠眼睛,說不清自己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唯一確定的是,那個人影在笑,春風般的笑容比人影本身更加模糊,卻也更加柔和,只是驚鴻一瞥,嶽武的心便安靜了下來。
“好溫暖的笑容。”嶽武搖搖晃晃地站在了原地,沉吟自語,手中的摺扇已不知在何時脫手墜落,空出來的兩隻手,緩緩伸向了那張春風盪漾的臉。嶽武並不知道,雲九的笑容,是會變的,對待不同的人,笑容並不相同。嶽武很幸運,見到了雲九真正溫暖的笑容。
華城竹林內,冬化雪正捋著頭髮凝視著眼前的一團水幕。水波盪漾之間,嶽武愣怔地向虛無的竹椅上伸出了雙手,似要捧起那張笑臉。嶽武面前的笑臉之上的彎彎的水長眸子,比女子的眉眼還要靈動嫵媚,上下打量了嶽武一眼,笑意更濃。
雲九轉頭看著白陽。白陽的食指不停地悄悄點點,兀自皺眉。
白陽什麼都沒算出來,這說明,姜玉赫,真的只是來下棋。不對,是為了紅影嗎?白陽搖了搖頭,有些心煩,坐在老九面前,總是多想。
冬化雪看著茫然無知的嶽武,搖頭苦笑了一聲,喃喃感慨:
“這小子福緣深厚啊。”
隨即,華山派太長樂,古稀之年的老者,修煉界的劍道宗師,備受敬仰的徹地境大能,衝著逍遙峰逍遙觀,恭敬的彎腰行禮,滿面肅容。
玉女峰頂,藍髮老嫗站在玉女樓頂,眺望逍遙峰逍遙觀,脾氣火爆,時常掛著一張冷臉的老嫗,在白陽坐在竹椅的剎那,立即收斂了滿面怒容,正了正衣襟,肅容莊重地向白陽對面的虛無之處行禮。
飄渺峰頂,巨大的演武場正中,一團常年氤氳不散的霧團周圍,華山派的兩個長老,秋白和李虎對視一眼,掩不住地驚訝與激動,也心有所感地向逍遙觀行禮。
霧團內部,洞天福地,一個端坐在懸空重劍之上閉目打坐的中年男子徐徐挑起劍眉,向東方一瞥,旋即從收劍落下地面,向逍遙峰恭敬行禮。薛鐵正坐在不遠處,雖然不理解掌門的異樣舉止所為何事,抱著自己的劍想了想,也衝掌門行禮的方向彎腰鞠了一躬。
至於其餘人,華山的上千弟子以及剛剛進入華山的修士,則一臉費解地看著嶽武。他們的眼中只有空蕩蕩的虛無,沒有虛無中的的波盪。華山逍遙峰頂,在嶽武陷入茫然之時,也出現了一道水幕。
沒有人提醒他們向逍遙峰行禮。在華山長老眼裡,他們沒有資格看見白陽對面的人影,也沒有資格參拜那人影。他們還是孩子,沒有經歷過歲月的洗禮,談什麼發自內心的尊敬。沒有尊敬,何必行禮呢。敬畏?雲都上的人,不需要。
噠噠噠,一連串的輕響將陷入空靈狀態的人拉回現實。
嶽武身子一頓,徑直向後栽去,風又起,來自空蕩蕩的模糊,溫柔地將他拉到白陽對面的了竹椅前。
白陽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手指,衝著嶽武的怒了努嘴,示意他坐下。
嶽武雖然沒有看見,卻感受白陽的動作,迷迷糊糊地向前看去。
模糊的人影微微頷首,抬手指向竹椅,也是指向他自己。
不待嶽武多說,也不管嶽武的反抗,傘風強行拖著他,穩穩地做到了竹椅上。
一張愕然的臉和一張虛無縹緲的春風笑臉重合在一起,一個重傷未愈的身體、一個久病纏身的人影也重合在了一起。
嶽武和姜玉赫,也即是雲九,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