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城的城門和揚州城像相差無幾,只是城牆更薄一些。畢竟背靠天下六強之一的華山劍派,無論是邪修還是妖物,都不敢再此作亂。哪怕五十年前那場北疆妖獸奇襲南下,華城也沒有一隻妖獸闖入。在這黑洞洞的森然城牆之下,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到了白陽的耳朵裡,和那個抱著白陽大腿撒嬌的女娃的聲音很像。
而華城下的女娃顯然和那個鬼靈精怪的小女孩兒一樣,也把嶽武白陽當成了妖怪。
無怪乎嶽武和白陽會被守城兵當成兩頭龜妖。青油紙傘貼在嶽武后背,乍眼看去與龜殼無異;兩隻腦袋靠在一起,一個面目猙獰可怖,眉毛擰成了兩個毛球;一個笑臉如春,眉眼彎彎像月牙。
打眼一看,甚是詭異。
而且,白陽雪白的襯衫居中的一排紐扣恰似烏龜肚子上的胸甲線……
“在下嶽武,請兵哥哥莫要激動。”嶽武見明晃晃的劍光直抵身側而來,頓時冷汗泉湧。白陽這廝見劍光襲來,並不躲避,只是輕飄飄地將身體轉了半圈,用嶽武的身體來擋守城兵的劍。
“嶽武?分明是龜妖!”女娃不依,厲聲反駁。
嶽武的喊聲將士兵喝得遲疑了瞬息,將刺來的寶劍收了回去,語氣卻仍是冰冷且堅定,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期盼。
“就是一個龜妖!”另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種孩子般的語氣興奮地說道。
“對對,雙頭龜!”城牆上,未見人影,卻傳來聲聲附和之音。側耳一聽來,便知是年輕的兵丁,對於能見到少見的兩頭妖怪甚是激動。
一時間,劍光耀眼紛繁的亮了起來,叫嚷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人影顯現,上前擒拿龜妖,似是害怕兩頭龜妖有什麼奇怪的神通。
夜幕昏沉,又一道刺出的劍光劃出了一個森然的光弧,貼著嶽武的鼻尖而過。嶽武被嚇得抖了一個激靈,無奈地搖了一下頭……
粗重陰冷的鼻息零距離地傳來,帶著一陣危險詭秘的感覺,兩張臉緊緊地貼在一起,一冷一熱……
“滾!”白陽大怒,猛地一震,將嶽武震開了自己的後背。嶽武倒退出丈許距離才穩住身體,收起墨水咂了咂嘴,衝著的城牆裡顫動的瑩瑩寒光咧嘴笑了一下。
“呀,還真的是人,怎麼會是人呢?”
“烏龜蛻殼了!”
“好厲害的龜妖!”
“不對,你們為什麼要是人呢。”
“要是龜妖就好了,還沒見過呢。”
“……”失望地嘆息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城牆上雪亮的劍光一閃一閃地暗淡下去,似乎在表達他們失望的心情。
“……”嶽武與白陽尷尬地看著彼此,一時無言。
“你想死嗎。”少頃,白陽接過飄起來的青油紙傘,語氣陰冷,鐵青的臉色在夜色裡分外惹眼。
嶽武打了個從頭到腳的寒顫,不想自己真的把這人惹急了,連忙拱手便欲行禮道歉。嶽武哪裡知道,昔年,從來只有白陽利用作弄別人的份,何曾被人利用,這對白陽何異於奇恥大辱。
正當嶽武和白陽一上一下對峙之時,華城門洞裡一道破風聲去了又來,一點銀光在黑暗的門洞中的兩點幽暗上空轉了一圈,而後斂去光華消失不見。
“你想死嗎?不得在華城外喧譁!”城門洞下,兩點幽暗的光亮前,一把散發乳白色光暈的寶劍後計程車兵高聲訓斥白陽。
也不知那一點銀光帶來了什麼,守城兵對待白陽和嶽武的態度變得冷厲起來。白陽微微挑眉,守城兵為何是孩子的聲音,語氣和華村之內的小孩子一般無天真無邪。
“華城也用孩子守城。”白陽暗自揣測,心臟緩緩放慢了跳動的速度,心裡生出不快。
白陽飄在空中,向華城裡眺望了一眼,月光朦朧昏暗,夜色濃重深沉,華城的一切都隱藏在黑暗裡,沒有半點生機。再看那華城的城牆,看似在月光下清晰明朗,城下城下的守城兵卻瞥不見半點人影,除了守城兵的劍光和城門洞下兩點森然的幽暗,再也看不見其他,也不知是什麼陣法加持鞏固的。
嶽武已經來過華城,聽到守城兵對白陽的喝罵不由一怔,暗道華城先生好膽,果然英雄,笑著搖了搖頭。但他不理解自己的名號為什麼在華城不經用了,難道華山和北閣有了矛盾?怎麼可能呢?難道是有人與我逗趣?有辱斯文啊!
思量間,黑暗中的寒芒中變得更多更密,守城兵的喊聲銳利如劍,勢不可破。
“擺上劍陣!今夜華城,只出不進!”那兩點幽暗亮了一亮,似被秋風吹得重新燃燒起來的野火,可惜剎那即滅。沙啞慵懶的聲音喚起了狂濤駭浪一般的破風聲,劍光應聲乍現,在黑暗中組成一道隨風盪漾的光牆。光芒斂而不發,與光芒周圍的黑暗組成一道固若金湯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