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有三大家族,薛家便是其一。五十年前,薛家是三大家族之中最弱的一家,五十年後,薛家一家獨大。
談起中州薛家的興盛史,便不得不提中州白壁。白璧無瑕鎮中州,是今時今日,中州人最常說的一句話。
白壁非壁,而是一個老人。老人姓薛名浩,因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造福中州,積德行善,且從未做出違背道義有損公義之事,所以被中州之人冠以無暇白壁的雅號。
揚州,一朵青油紙傘飛上天空,傘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青色的陰影裡倒下。
中州,無暇的白壁也暈了一下。不同於白陽,百歲高齡的薛白壁坐在搖椅上,一晃一晃,暈了也不會栽進土裡。
白陽沉睡時,薛白壁坐在搖椅上,看著天空,一動不動。
薛府的人都說自家的老爺不一般,是想從天空中看出一朵花來。
薛白壁確實看到了一朵花,一朵青色的花。
“老爺,兩位少爺和兩個孫少爺都來了。”一個穿著灰布長衫的矮胖僕從走到搖椅邊上輕聲提醒。
“哦,來了,好啊好啊,好久沒見了。”薛白壁的聲音雖然蒼然沙啞,卻包含溫柔慈愛之情,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暖陽高照,萬里無雲,搖椅和搖椅上的老人婆娑在柳樹的陰影裡。一行五人踏著石板小路,向柳樹下簇擁而來。
五人中年齡稍長的兩人,一人長著方塊頭,稜角分明,鷹眼薄唇,鼻樑高挺,不惑之年,英氣非凡。
另一人的腦袋光禿禿圓溜溜亮堂堂涼颼颼,一根毛也沒有,比佛門和尚還要乾淨。
這兩人中,有毛的薛府的大公子,無·毛的是薛府的二公子。而兩人身邊蹦著跳著,頗沒規矩的少年則是薛家的兩個孫少爺和一個孫小姐。
“白老頭,聽說你想我了。”一個十歲出頭,身著粉色長裙高幫藍靴的水靈靈的小丫頭一個跟頭蹦到了薛白壁的肚子上,揪著爺爺的鬍子,又拉又扯地問。
薛白壁吃痛地叫了起來,齜牙咧嘴地與孫女逗弄起來。
“嗯!成何體統,給我下來!”薛大公子見狀大怒,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拳,五道紅色的風繩從他那寬大的手掌,似五道油蛇一般將活潑丫頭捉回到了手裡。
“大伯!你怎麼還是這麼古板。和我爹學學,笑嘻嘻的,多好看。”
丫頭在薛大公子手裡掙扎著吼叫,並不害怕。
“哈哈哈,還是我女兒有見識!”薛二公子聽到女兒的誇讚,光滑的臉上更加亮堂,甚是刺眼。
老大看了看手裡的侄女,又看了看刺眼的光頭,無奈地搖頭。
“爹爹,爺爺喜歡妹妹,快鬆開來吧。”
“是啊是啊,不要弄疼小妹了。”
老大身後的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急忙上前給妹妹求情。這兩人頭髮梳得油光水滑,翠綠長衫黑色長褲雖不光鮮華麗,卻洗得乾乾淨淨不染一絲纖塵,整理得利落清爽沒有一道褶皺。
薛白壁看著兒子孫子嘻嚷吵鬧的情形,會心一笑,一老五少,風擺柳梢,歲月靜好。
“哈哈哈,別玩了,我今天有話要講。都到我跟前來聽聽。”薛白壁衝著兩個兒子招了招手,坐直了的身子。
薛浩如今已經是九十九歲高齡的老者,身子卻並不像北閣嶽姓前輩那般瘦弱如材。他在搖椅上坐直,身軀便似一座小山一般挺立在幾位晚輩面前,給人一種剛毅挺拔、不可撼動的感覺。
“父親,兒子和弟弟領著三個孩子前來聽訓。”薛老大上前對著薛浩行禮,其餘四人緊隨其後上前,圍著搖椅行禮。
薛浩的小孫女蹦噠噠地趕走兩個哥哥,走到後面給爺爺搖搖椅。
薛浩滿意地點了點頭,忽有輕風吹過,柳葉沙沙,悅耳輕靈,他又搖頭說道:
“聽訓?聽什麼訓呢,交代一些事情罷了。”薛浩看著大兒子,又看向二兒子,而後又看向兩個孫子,又點了點頭。
兩個兒子面面相覷,兩個孫子相對無言,也學著薛浩點了點頭。
“誒呀,你們又點頭又搖頭的,煩死了,打什麼啞迷呢。”薛浩的孫女看得一個腦袋兩個大,不滿地說。
“妹妹猜猜爺爺為什麼點頭?”站在搖椅左邊的大孫子看著妹妹問。妹妹不說話,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爺爺看著柳樹,應該是想起了一個夢,關於柳樹的夢。”
“妹妹再猜猜,爺爺為什麼搖頭?”站在搖椅右邊的二孫子看著妹妹問,
“哼!這個我知道,爺爺想小弟弟了。”孫女加重了搖搖椅的力度,想要讓爺爺寬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