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何必。”
風霄心膽俱寒之間,一聲嘆息響起。嘆息聲響在角落,比那窸窸窣窣的撲打還要微弱,除了發出聲音的人,再無人聽清。
灰衫青年搖晃著摺扇觀戰許久,徒嘆奈何,大搖其頭,
“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呢。”嘆息聲又起,風也起,三葉竹忽地少了一葉。在眾人的疑惑聲中,一片竹葉兀然出現在了花盆之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千片萬片,將菊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沒有人看見墨竹葉從何而來,因為那人於嘆息之中,走進了角落。
風霄強撐著抬起頭來,黯淡的眼孔陡然放光,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希望。可當看清那墨綠竹葉之後,風霄雙憂鬱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
風霄第一次怨恨自己的劍術,慘笑泣流。
一片竹葉,防不住他的藏鋒。菊花中的藏鋒與之前戰鬥中的藏鋒不同,菊花中藏鋒霸道無匹,藏與放,只有一瞬,是一擊必殺的殺招。
明知道花紅愛菊如命,我卻借她最喜歡的事物當暗器傷人,實在咎由自取。風霄想著,兀然慘笑。
“原來那個道士說的因果是在這裡。”
“慎之重之,呵呵。”
慘笑聲中,長槍銀光閃閃,指著正在對戰的三人。
守城兵已經站在街道兩端守了許久,滿腔怒火隨著揚州城內連連損毀的街道和倒塌的木樓熊熊燃起。
揚州城是天下名城,從沒有人,哪怕是修士在揚州城內像今日這般大打出手。
他們是守城兵,守的是城,最見不得的,便是有人毀城。
若非有令阻止他們上前,他們早已上前鎮壓作亂的人。一眾守城兵握住兵刃的手已經因為過於用力而發白、顫抖,怒火沖天。
路邊的圍觀者迫於守城兵的威勢不敢近前,卻也不願退遠,死死盯著乍現的菊花和包裹菊花的墨綠色的竹葉。單是墨水竹代表的人,就已經讓圍觀者心潮澎湃。
‘砰!!’兀地一聲巨響震天,青光刺眼四散,流光漫天。無數道劍鋒從菊花裡爆射而出,如煙花四射,割裂了一方虛空、擊塌了數棟木樓、碾碎了一片街道。街道上青色的石磚被壓成齏粉,齏粉和血氣、劍氣、紛飛的木屑混雜在一起。
空氣混濁暗淡,視線受阻間,人影在一片渾濁、狼藉中四處逃串。暗流湧動,只有一個低矮的茶館,夾在兩棟高樓之間,避過了劍光,孤然而立。
弧形的青光連成一片光幕,美則美已,只是顏色單調,只有青色,比之真正的煙花少了一絲絢爛,多了一份優雅和狂暴。
青色煙花之中,
一個人影從空中垂直落下。
一顆沙粒飛向垂直落下的人影。
一片墨綠竹葉飄向飛向垂直落下的人影的黑色沙粒。
沙礫很小。竹葉也很小,縮成了沙粒般大小。
風霄看著從空中落下的白衣人,說不出的詫異和驚疑,如被一道悶雷劈中了似的僵硬在了原地,又似陷入黃粱夢中渾然未醒。
劍光四散,揚州城上空出現一片青天。除了落下的人影和揚沙的人,無人注意到接近人影的兩粒沙。
變生肘腋、波折不斷,花紅看著炸裂成了粉塵的菊花,怔怔地呆在了原地。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剛剛,一雙冰涼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冰涼溫柔。花紅抬著頭,轉向風霄,想要從風霄那裡得到答案,不知道是什麼問題的答案。
頭轉到一半,忽見黑光流轉,花紅身子一頓。一粒墨黑的沙拖著黑色的沙鑽進了菊花的粉屑裡。
花紅轉頭時,那光又斂進了沙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