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沒心沒肺,傷養好了依舊給我推鞦韆,她見我失寵後巍然不動穩如泰山,推鞦韆的手勁都重了起來,我知道她沒有恨意,那只是恨鐵不成鋼。她根本就不明白後宮的遊戲規則。
我咯咯直笑,抓著兩根繩索催促她:
「高點,再高點!」
「娘娘!您不怕?」
「沒什麼可怕的。」
我不怕了。
怕沒有活路,而我要活,活到他們死去的那天。
當我在高處時,能感到颯颯狂風,卷過我靈魂。
我在最高處松開手,像只斷了線的風箏那樣騰至半空,在短暫的停滯之後,急速下墜。
顧岑才踏進門,就收到我送的這份大禮。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同我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在草地上打了個滾兒。我從他身上爬起來,又噔噔噔跑去蕩鞦韆。他扶著額輕聲笑起來。
桂花不知是要去攙顧岑,還是要給我當牛做馬。我道:「過來,管他呢,他又不會死。」
顧岑走過來,擠走了桂花的位置,在我身後慢悠悠地推。
推著推著,我們就滾到了草地上,帶著仇恨,開始纏綿。
他拽下我掛在脖頸間的玉扳指,隨手一拋,丟在了地上。
我眯著眼,一面應付他,一面反手摸索落在身側的扳指,
緊緊地握住它,我閉上了眼睛。
一百五十八
顧岑作出了他的選擇,顧紓被他送去聯姻。
聯姻的男人是我選的,他選了最遠的一個,我搖搖頭,改成了最殘暴的一個。
既然顧岑到最後都不願意讓顧紓死,那就讓她去自尋死路好了。
我趴在顧岑的胸口,嬌聲道:「夫君,她走之前,人家要見她一面。」
顧岑像逗貓兒一般撓著我的下巴:「不能毀她的容,她還是有用的。」
我變了臉色,爬起來,坐在凳上給自己斟茶:「您可真是物盡其用。」
不過嫁出去一個公主,他就把混亂的過去撇得幹幹淨淨,偏偏我還拿他沒轍,畢竟顧岑才是一國之君。等他不是一國之君,我做起事來就能痛快了。顧岑不在意我在想什麼,只在意自己在我這立下一功,於是趁機討要他的獎賞:「朕很想要一個孩子。」
這是他鳴金收兵的訊號。多年的盛寵,會在我懷孕之後,拉下帷幕。
我再入宮時二十五歲,如今已二十八了。
他始終得不到我的愛,但還能得到別人的。
畢竟我也不再年輕,總有一天,細紋會爬上我的面龐。我不能永遠是十八少女,可宮中年年有人十八。我沒理由再拒絕,長公主走了,我會誕下一個孩子,這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三十二歲,我終於有孕。懷孕時,顧岑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總不會斷,這是他的嗜好。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不覺得傷心,因為我對他沒有一點期待,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
他會來看我,貼著我的肚皮說些傻話,我被惡心得牙酸,不知他慈父明君的戲要做多久。
我生産時,他破了先例,握著我的手,守了我整整一夜。
頭一次見女人生産的他,臉上露出又惡心又感動的神色。
他作為男人,應該從未想過,生孩子是如此九死一生的事。
宮中的女人唯一經歷過的戰爭,就是在産房內與死短兵相交。
顧岑很感動,將我的兒子立為儲君。我理所當然地做了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