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七 不過一書
陳至微急急停步, 回頭道：“怎麼了？徒兒媳婦有何事？是不是小石頭欺負你了？你放心大膽地說出來，為師給你討公道！”
盛隆和瞥去一眼。
他立即擺正姿態，幹咳兩聲，虛虛道：“徒兒媳婦有話直說……”
接二連三的刺激下來, 覓瑜已經變得麻木, 無力再感到害羞：“……覓瑜有一個問題, 想要請教師父。”
陳至微一派為人師表地道：“徒兒媳婦但說無妨。”
覓瑜張口欲言，又在半途停下, 有些猶豫地看向盛隆和。
陳至微誤解了她這一舉動, 以為夫妻倆提前商量過, 目光跟著轉向弟子：“要不，小石頭你來替你媳婦問問？”
盛隆和涼涼一笑：“我倒是想知道她準備問什麼。”
他看向覓瑜, 似笑非笑道：“紗兒的意思，可是想讓我避避嫌, 給你和師父騰出地方, 商討不能讓我知道的問題？”
陳至微一個激靈, 連忙自證清白道：“什麼知道不知道的，為師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啊！為師也不知道徒兒媳婦準備問什麼呢！”
一連串的知道不知道下來, 險些把他自己都說暈了。
盛隆和倒是十分清醒, 含笑注視著妻子, 似寬和、又似意味不明地道：“如何, 紗兒要讓我退下嗎？”
覓瑜幹幹一笑。
如果說，她在之前還有幾分類似的心思，那麼這會兒便是一點也沒有了。盛隆和很明顯不樂意被排除在外，她有幾個膽子敢違逆他的意願？
而且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能當著他的面問的, 此時讓他旁聽，總好過事後被他詢問，那可真是要付出大代價，她還沒有那麼傻。
這麼想著，她便道：“其實，也算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我想詢問師父對那本邪書的看法。”
陳至微有些茫然地眨了兩下眼：“邪書？什麼邪書？”
然後才反應過來，恍然道：“哦，你是說被小石頭燒掉的那本啊？詢問為師的看法？”
“這……”他撫摸著胡須，思量道，“對於那本邪書的看法，為師在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徒兒媳婦還有什麼問題？”
覓瑜正欲張口，盛隆和忽然道：“師父只對我說過，沒對紗兒說過。當初夜談時，師父也是談到一半便去地牢裡見了施不空，之後再無下文。”
“哦，對對，”陳至微被他提醒，連連點頭，“是這樣沒錯……不過為師對你說的那些話，你沒有轉述給徒兒媳婦聽嗎？”
盛隆和輕笑：“自然有，並且一字不漏。”
“只是看她現在的模樣，似乎不怎麼滿意，想請師父當面指教。”
覓瑜心中一跳，有些拿捏不準他是不是生氣了，連忙表態道：“師父所言鞭闢入裡，令人茅塞頓開，只不過……覓瑜還有一問，望師父能夠解惑。”
陳至微沒有絲毫察覺徒弟的異樣，如常點頭道：“徒兒媳婦你說。”
覓瑜看了盛隆和一眼，有些猶豫和緊張地道：“假使、假使夫君不曾經歷當年那場劫難，致使魂魄歸位，情況會變得如何？”
“他……他們兄弟二人，會像那本邪書裡寫的那樣，性情乖戾嗎？”
陳至微“唔”了一聲，思忖：“是個不錯的問題……按照道理來說，一個人的魂魄不穩，是無法順利長大成人的。”
“隨著年月的積累，他們不僅會情緒越發多變，身體也會每況愈下，最終精衰力竭，身亡命殞，不過短短壽數便終。”
他說著，眼前一亮：“這麼一想，那本邪書寫得還有點道理——他們兄弟倆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可不就應對了為師的這一番話？”
輕輕巧巧的一句話，聽得覓瑜心房收緊，湧起幾分不適和不安，不希望盛隆和與早逝扯上什麼關系，即使只是師長的隨口一提。
不過她也知道，對方指的是邪書，不是現實中的盛隆和，所以很快壓下這股情緒，道：“可是書裡寫的是兄長離世，弟弟還活著——”
“那就更對得上了！”陳至微握拳敲掌，“因為兄長離世，致使魂魄歸位，所以弟弟不僅活了下來，還變得清醒——應該變清醒了吧？書裡有寫嗎？”
覓瑜一怔。
書中的最後，新帝漫步茫茫雪山，與老道一番對話，表現出來的模樣，的確與前文不同……
她當初看時，以為是對方經歷了太多變故所致，現在想想，或許也有可能如師長所說，是由於魂魄歸位而變得正常、清醒……
“書裡是寫了……”她喃喃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