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和正虛觀一樣, 聖上封鎖了宋夫人一案的訊息,沒有透露具體情t況。
但一如正虛觀流言蜚語不歇,宋夫人一案本就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宋家甚至連白事都做了, 陡然聞訊宋夫人沒有遇害, 眾人焉能不生出各種猜想?
更不要說, 當初宋夫人失蹤于山匪之手, 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被擄走兩個月, 又在正虛觀一案發後得救,這中間的關聯,誰能不往意味深長的方面去想?
雖然皇後明令禁止亂傳流言, 可這種事怎麼止得住?終究只是面上消停, 私底下依然不斷。
所以宋夫人才會尋短見, 她的清白被毀, 名聲也差不多盡毀, 她的一切都被毀了, 這讓她如何承受得住?
晏嫵嫻道:“許太師自然問過宋編修的態度, 宋編修表示並不介懷,太師才放心讓他去見了宋夫人, 沒想到被宋夫人拒之門外。”
覓瑜聞言, 稍稍鬆了口氣, 既為宋夫人感到寬慰,沒有在經歷這等事體後又被夫家厭棄, 也有些驚訝,詢問道:“姐姐怎麼會知曉這些內情?”
晏嫵嫻道:“這正是我同你說起這樁事的緣故。”
原來, 眼看著女兒誰的話也不聽、誰的面也不見,許太師愁慮難解, 不知怎麼的想起了長安府尹家的姑娘,當初把女兒從暗室中解救出來的晏嫵嫻。
想著,也許女兒願意賣救命恩人一個面子,許太師親自登門拜訪了晏府,請晏家大姑娘見女兒一面,好歹勸上一勸。
晏嫵嫻大倒苦水:“我哪裡會勸慰人?當時就想回絕,可我爹直接替我把話應下了,還說什麼,‘小女一定盡心竭力,勢必不叫令嬡再生喪氣之心’。”
“你聽聽,這都是什麼話?我爹平時對我橫眉豎眼的,覺得我渾身毛病,巴不得我不要出去丟人現眼,這會兒倒放心把我丟出去,面對——唉!”
覓瑜關切道:“姐姐見過宋夫人了嗎?”
晏嫵嫻道:“見過,不然我上哪裡知道這麼多內情?都是聽宋夫人身邊的丫鬟說的。”
覓瑜又問:“宋夫人情況怎麼樣?”
晏嫵嫻搖了搖頭,道:“不太好。她倒是沒有拒絕見我,但也不過當我是一個木頭人,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應。”
“我又和她不熟,又不敢隨便說話,只能撿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說說,甚至想著她素日裡的才名,拿了一本詩集去請教她。”
“她那回倒是理我了,還破天荒叫人磨墨,寫了一首詩。我當時高興極了,以為她終於有了點精神,沒想到——沒想到——”
她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方繡帕,遞過來:“你看看吧,這是宋夫人寫的詩,我沒敢叫別人知道,尤其是許太師,生怕太師看了之後和我著急。”
覓瑜接過,展開一看,立時明白了對方為何會有此言。
乃因帕子上題著一首七言絕句,描寫夏蟬離秋之景,道盡生命悲涼哀情,叫人看得心頭一緊。
這樣的一首詩,難怪晏嫵嫻不敢給許太師看。
但也不能放著不管,再放任下去,不知道宋夫人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蹙眉道:“就沒有什麼法子能幫宋夫人了嗎?”
晏嫵嫻同樣凝起愁眉:“我若是想得到,就不會和你訴苦了。對了,這回的賞花宴,皇後殿下邀請宋夫人了嗎?”
覓瑜搖搖頭:“宋夫人經歷此劫,身心未愈,母後特意下旨安撫了她,賞賜千年山參一株,讓她在家中好生休養,又怎麼會邀請她?”
晏嫵嫻嘆息:“身病好養,心病難醫啊,也不知宋夫人什麼時候能想開一點……”
入夜,東宮寢殿。
覓瑜同盛瞻和聊起賞花宴。
與晏嫵嫻的一番交談,讓她心裡存了點事,在言語間便帶出了些許。
盛瞻和自是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詢問詳情。
她想了想,宋夫人之事雖不好對外言明,但他們夫妻兩個談些私密話不要緊,遂把白日裡聽聞的訊息說了。
盛瞻和聽罷,沒有發表什麼評價,只道:“紗兒若是覺得擔心,可以去太師府上探望一二。”
她訝然:“我可以去嗎?”
他道:“自然可以。我說過,長安城裡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