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靈沒有用的。”留玉道:“就像孟婆湯,只有人喝了才有用。否則也不會有忘情水了。”
無非的眸子沉了下去,“罷了,我也只是問問,哪裡就能扯出來這麼多的話。”
無非這個名字,是樓主給她起的。她一直知道,樓主在告訴她。莫要再糾結那些是非,要她忘記前塵,好好修煉,等到了十重,想轉世投胎,或是得道成仙,都是好的。
她不是不能忘,不是不能放,可是她想知道,她想知道那個讓自己執著下去的究竟是什麼。
飯畢,四人等到深夜,段馥蓁果然沒有再回來。荷妨斯禮悻悻而回,也休息了。
留玉本以為,無非昨夜受了傷,阿未晚上必是來不了的了,卻沒曾想,人家竟然笑呵呵的又溜進了留玉的屋,手上正拿著無非白日帶的那支裂冰紋白玉梅花簪。
“我猜,這是你給我的,可是呢?”
那叫留玉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的女子,此時正靠著窗邊,晃著腿坐在窗簷上,黑色的紗裙拖到了地上,蔥白的指尖順著簪子上雕刻的紋路遊走。
她今日沒有再帶面紗,看見留玉蹙眉,便眼中盡是無邪,腰桿裡好像綁了根竹子般的筆直,那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學出的,必是經年累月一成不變養成的習慣。
留玉惱火她不好生休息,又擔心她坐在視窗會吹了風,原是惱的,可走到窗邊,見她抬頭,那溼漉漉的眸子裡竟是無辜和委屈,一下子又心軟了,無論如何也再怪不起她來。
阿未只見他不惱了,越發得寸進尺,面不改色解下他腰間掛的穗子,一揚手扔出了窗外,墨色的夜空中,便出現了一條點綴的白線,剎那間又消失了。
本以為,就算留玉不會怪罪,也該皺皺眉才是,卻不想他卻揚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將手架在阿未腰間,將人抱了下來,放在她原最愛坐的桌子上。
“原說怕我,如今誰慣的你如此?”
“玉都在我這裡了,還留著那穗子做什麼?換成我給你的香囊豈不更好?”說著,便從袖中拿出一個素雅的香包,上頭只繡著幾朵翔雲,針腳不算細緻,卻也不是凡品。
“這便不好生養傷了?昨夜你本說了,今兒不會再來了。”話音是冷的,可留玉眼中此時滿是溫柔,除了眼前人,什麼也看不見了。
阿未望著他,又笑了起來,“我好了,不僅好了,如今已是二重下段了,你不誇我,還怨我!”
二重下段?留玉知道她天賦好,卻沒想到會這般的好,便是他自己修煉,也未必能比她快。
阿未手快,三兩下便在留玉原先掛穗子的地方繫上了自己的香囊,白色的香囊配上祥雲圖案,在留玉身上絲毫不顯得突兀。
“哪裡來的?”
阿未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只轉頭看著窗外霜白的月,“該是自己做的,也是醒來就在了。只是針線粗了些,你若不喜歡,還我便是。”
“哪有送出的東西還有收回的道理?”留玉不動聲色護住了那香囊,轉身走到窗邊,關上了窗。
阿未見狀,從桌上跳了下來,又往牆邊的軟榻上歪著了。
“好端端的,關它作甚?”
“這會你倒不覺風聲吵鬧了?”其實今夜並未風聲,只留玉念著阿未同他在一起時,還望著窗外的月亮,多少吃起了月亮的醋來。
“要這般靜來做什麼?”
留玉卻坐在了軟榻邊,望著她溼漉漉的眸子,氣息一沉,“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麼話?”
此時她歪著,留玉坐著,她正好能瞧見他挺俊的下頜,還有微微顫動的喉結。
“想讓你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麼?又叫你看著我睡覺?”阿未笑他,只覺他實在是無趣,嘴又笨,太不會討女孩子歡心。
留玉低下頭,兩人湊的越發近,他只覺得自己素來自詡從容的性子,在此刻分崩瓦解。
“我原,不知該留你做些什麼,只是想你留下來。”
“奇也怪哉,原不曉得,短短几日又能曉得了?我倒聽聽,冰山曉得什麼了?”阿未嘴角抿笑,朝著他蹭過去,正躺在了他的腿上。
留玉殺上白雲外時,並非是魔性大發不受控制,他始終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從而一步步,有條不紊的開出了一條血路。
那時,他哪裡會想到,會有這麼方寸大亂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