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富最近總感覺自己的眼皮子有些跳。
說不上來,但就是心神不寧的。
“沒道理啊,在這揚州,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來尋老子的麻煩?”
想想自己這些年,錢大富也想不起來自己得罪過什麼人啊,以前自己販私鹽的時候雖然眼紅的仇家不少,但近兩年隨著朝廷的情況不斷惡化,自己也早已收手不做,沒道理再被人盯上吧。
“難道是因為楚軍來了?”
錢大富的弟弟,早前在淮南路轉運使司為官的錢青雲給自己大哥出起了主意:“楚王一直在搞均田地、平徭賦,咱們錢家家大業大,要小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錢大富搖起頭:“咱們家這麼多年就不是靠布行生意以及田賦發家的,這兩年更是把田畝都拆分給家裡的子侄,分了家,地也就不多了。”
實在想不明白的兄弟倆乾脆喝起悶酒來,正得意著,家中小廝慌了慌張跑了進來。
“大爺、二爺,有一夥當兵的衝過來了。”
錢大富便狐疑著看了一眼錢青雲。
“揚州城,沒兵啊。”
後者蹙眉想了好一陣,才猛拍腦袋:“哎呀,差點忘了,前幾日就聽說楚王攻克了南京,江知州說過迎駕的事,結果一耽誤好幾天也沒見到王駕,尋思楚王不來了,這次一定是楚王到了。”
“就算是楚王來了揚州,那這夥當兵的來咱們錢家做什麼。”
錢大富只覺一陣心驚肉跳,可眼下實在是沒有時間去多想,匆匆撤去酒席,連著錢青雲一道出門去迎。
還沒等兩人到府門口,大門就被從外撞開,兩隊頂盔摜甲、身高八尺的精壯漢子便衝了進來,看著這兩隊楚軍腰間佩戴的橫刀,錢家兩兄弟腿肚子不自然哆嗦起來。
自楚軍入門之後,又是一夥人踏檻而入,當頭者三十歲許,不怒自威,背後大氅還繡著一頭栩栩如生的赤色鳳凰。
這得是一個將軍吧。
就衝這份貴態,錢家兄弟倆心裡面便猜出了一個七七八八,到底還是錢青雲為官多年,久經官場仕途,很快定下心神上前作揖。
“參見這位將軍,敢問這位將軍尊姓大名。”
駱永勝睨了錢青雲一眼,冷聲道:“你姓錢嗎。”
後者一怔,趕忙笑應道:“鄙人姓錢,早前供職於淮南路轉運使司。”
駱永勝哦了一聲。
這麼說,此人便是當年那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錢二爺了。
“駱永勝。”
“原來是駱將軍,久仰久......駱什麼?”
錢青雲還隨口寒暄著,可很快面色就變了,從驚愕到驚恐,兩眼圓睜,最後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不停叩首。
“草民錢青雲參見大王,大王千秋無期、大王千秋無、無、無期。”
站在錢青雲身後彷徨小心的錢大富本來還納悶,現在一聽這話也是明白過來,整個人不能說跪,簡直就是五體投地趴在了地上。
“哪個是你大哥?”
錢青雲不敢隱瞞,挪動半個屁股把身後抖如篩糠的錢大富露了出來。
後者便更害怕了。
駱永勝冷著臉向前走,直到走到錢大富近前才頓住腳,輕輕踢了踢後者的腦袋。
“抬頭。”
“草民不敢!大王尊榮勝金烏十倍,草民賤命一條不敢輕窺。”
開玩笑,仰面視君往大了說,便可誣一個有意刺王殺駕,這麼大的罪錢大富擔不起。
“孤恕你無罪,來抬頭看看。”
錢大富這才小心翼翼揚起脖子,也就匆匆看了一眼便又把腦袋埋進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