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她自然認得,蒼梧赤巫教教主,姒音。
蒼梧靠近西涇的南楚,與迦月曆來形如水火,只是不似扶月宮掌控著整個迦月的政教,赤巫教在蒼梧雖是國教,卻只是蒼梧王掌權的工具。
記憶隨姒音的出現清晰了起來,她想起了自己為何身處於此。
這裡的確不是扶月宮,而是西涇南楚的太極宮。
不久前宮中密探遞迴訊息,失蹤已久的扶月三大聖物之一的月魄在南楚出現,南楚歷來與蒼梧國關係甚密,自然不會將月魄歸還,可能救迦夜的,卻唯有月魄了。
無奈之下,她決定親自帶人來尋回。
自從祭司迦夜閉關後,長老理國政,她與右神使雲蒼共掌教中事務,這樣的事本不該由她親自前去的,雲蒼也極力勸阻,她卻一意孤行,沒想到南楚已與蒼梧聯手,早佈下了天羅地網等著她來。
她還未開口,就見姒音轉過頭去,朝身後道:“看來她真是絲毫都記不得您了,陛下。”
話音落,她身後的陰影裡有一人緩緩走了出來,身著赭色蟒袍,那上頭的章紋及姒音的稱呼都洩露了他的身份。
南楚的皇帝陛下——慕如鈞。
這本是一張陌生的臉,可青瑤看著他,腦中便有鈍鈍的疼痛傳來,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他卻笑了起來,明明是回答姒音,卻只看著她道:“沒有關係,只要她回來了就好。”
夜裡的扶月宮,清冷更甚白日,寂靜之中,有“桀桀”聲劃破黑夜,清晰刺耳。
那是扶月宮所養的夜梟乘月飛回的聲音,也表示自南楚傳來的訊息到了。
雲蒼步出重雲殿,石階下有白衣侍從疾步趕來,雙手奉著銅盤,將盤中信箋呈上。
他展開那小小紙卷,卻在看清所寫的內容時如遭雷擊。
“去將幾位長老請到重雲殿,立刻!”
那侍從臉上也現出驚愕之情,當初扶月宮是長老議事制,迦月國政及扶月宮事務皆由祭司主持長老們共同決議。可自從迦夜大人登上祭司之位,在其手腕下長老們的權利被削得所剩無幾,最後甚至被架空而空有虛名再無實權。後來兩大神使掌權,逢大事不決才會請幾位長老共同商議。
如今祭司閉關,左神使離宮,請出長老們必是有大事發生了。
大長老已是滿頭銀霜的耄耋老人,歷過多少跌宕風雲,看到紙上所書內容時也皺了眉。
“左神使被困?蒼梧已與南楚聯手?”
此語一出,座上各位長老莫不震驚,神使被困不僅會讓教中大亂,且讓迦月顏面盡失,更擔憂的是兩國聯手,迦月要如何抵抗?
大長老思索著看向雲蒼:“赤巫與咱們向來是死敵,唯今形勢危機,唯有請出祭司大人執掌大局。”
雲蒼皺眉,下定決心一般,對大長老道:“請大長老隨我移步。”
大長老不知他為何如此,疑惑地跟著他轉入重雲殿的內殿。數重垂幔後,雲蒼拉動牆邊機關,最裡面那道影壁隨之開啟,燈盞次第亮起,兩人先後走入。
當看到冰床之上所躺之人時,大長老忍不住驚叫出聲:“祭司大人!”
祭司迦夜,此刻雙目緊合,安然躺在森森寒冰之上,恍若睡去一般。
“是血咒。”雲蒼道,“這就是屬下要請來各位長老的原因,望大長老主持大局。”
扶月宮瞞了迦月所有百姓,祭司迦夜並不是在閉關修煉,而是中了血咒。
南源是滄峫長庚紀時是眾神棲居之所,後眾神飛昇,這裡便又成了上古巫族的居地,巫蠱之術盛行。不過,再厲害的巫蠱術於修為高深莫測的扶月祭司而言莫不是雕蟲小技,唯有幾乎已失傳的上古血咒,能對其造成威脅。
血咒以血為媒,以靈為祭,無論何人,中了它都會陷入不生不死的噩夢之中,永不能解脫。
而能剋制它的,唯有扶月宮三大聖物之一的月魄。傳說,月魄乃九天鳳凰之卵,能破除任何巫蠱毒瘴,更有起死回生之效。
當年,南楚初立時揮師南侵,迦月的半壁江山落入楚軍之手。那一任的祭司向楚帝求和,並獻上了聖物月魄。只是後來,月魄卻在六年之前的煌城宮變之後不知所終。
因此,青瑤才會在聽聞月魄下落時,不顧一切前往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