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之聲再度響起,聲調由輕鬆轉為了悲慼,而舞劍男子也是再一次抬腳起身,提著劍於空中飛旋了一圈,待得他的臉剛好是面向了梁十三那邊之時,皎潔的月光徑直映襯在了他白淨的面龐之上。
“抽刀斷水兮水更流,舉杯消愁兮愁更愁!”
梁十三這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名舞劍男子不就是荒草麼!
“人生在世兮不稱意,明朝散發兮弄扁舟!”
待得這首較為悲愴的古辭唱罷,荒草點腳落地。唰得一聲將長劍徑直插在了草地的某一處,然後便是慢慢向院牆的一角走去,笑著對那裡的一道人影說道 :
“子暄,你的琴藝真是彈得越來越好了呢!”
“你的劍術也是!”
“原來方才彈唱的那個人是子暄?”
梁十三心裡又是吃了一驚。子暄方才那引人入勝的琴聲,與他現在這溫柔平和的語氣,讓梁十三的心裡很是詫異,這跟白天那個脾氣古怪暴躁的子暄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啊!
“今天怎麼想起來唱葉玄良的詩了?”荒草靜靜走到子暄的身後,將子暄的輪椅穩穩地推到了院子中央。
“你看今晚的月亮,多麼皎潔!”子暄沒有回答荒草,而是仰頭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帝都的月亮,怕是會更圓,更大,更皎潔吧?”
“帝都的那位,這時候可能也是正在看著月亮,期望著他親弟弟能夠回家呢……”
“你在胡說什麼呢!”子暄皺著眉頭,沒好氣地對荒草冷笑道,“人家日理萬機,哪裡會有什麼閒工夫賞月呢!”
“再說了,他若是想我回去,早幹嘛去了!”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肯原諒你哥哥嗎……”
“別提他了,我早就與他恩斷義絕了!”子暄說的很是決絕,但是荒草分明是從他的語氣當中聽到了一絲糾結。
而這一絲糾結,也是讓梁十三所捕捉到了。
“雖然不知道你當初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在我看來,至親的人之間不會有越不過去的坎!”
“梁十三?你怎麼還沒睡覺?”
荒草與子暄看著突然出現的梁十三,盡皆是愣了一下。而梁十三也是抓住了這個空隙,繼續對著他們說道:
“既然他是你的親哥哥,那麼無論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矛盾,都應當相互理解,相互包容!親人在身邊的時候不知道去珍惜,難道就非要等到你永遠失去他們的那一天,你才知道後悔嗎!”
“強!”荒草偷偷給梁十三豎了個大拇指。
“呃……”
梁十三突然發現自己剛才是有些衝動了,於是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道,“那個,我今天晚上睡不著,想著出來走走吧,沒想到剛一出門就遇見了你們……”
“你們就當我剛才什麼也沒說,我先回去睡覺了哈……”
“你也配跟我說這些?”子暄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梁十三愣在了原處。
緊接著,子暄便是惡狠狠地瞪了梁十三一眼,“你父親在你出生那日便拋下你母子二人獨自離開,後來你母親更是為了保護家族利益將你送到邊境來自生自滅,你也配跟我說什麼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在我看來,你的心裡定是已經對你的父母,乃至整個牛家的人都恨之入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