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如雪,融於天地間。
雪將止,霜未減,馬車裡程榛大汗淋漓醒來,佳人已在夢中遠去,徒留惆悵。
雙腿在柔軟的貂皮上又蜷曲了一下,車箱裡雖然很溫暖很舒服,但他的內心實在太冷,太惆悵;他仍覺疲倦,卻已無睡意,怔怔地回憶著那個人。
人生本就有舍有得,而孤獨卻是常態。
程榛嘆了囗氣,自角落中摸出了個酒瓶,酒水撲簌簌倒入喉中,卻大聲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頓時泛起一種病態的嫣紅,那種惆悵,彷彿地獄中的奪命使者,正在奪取著他的生命與靈魂。
酒已空,惆悵未卻,程榛拿起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裡面裝著他酸甜苦辣的過往。他榛將盒子放到胸口,雙眼一閉,卻從眼角悄悄跑出幾滴淚。盒子承載了他的生命,與信念。
他也不過二十六七,卻毫不顯年輕,反如將死之人。
程榛悔恨地抱著這盒子,也不知回憶著什麼,突然他推開車門,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趕車的老漢立刻吆喝一聲,勒住車馬。
這老漢滿面皺紋,目光卻如鷙鷹般銳利,他目光從程榛離開的方向移開,又伸手撩開門簾,看見一錠銀子,隨即目光就變得失落,嘆息道:“又一個尋死的人吶!”
程榛登上一座雪山,順著懸崖而下,在崖壁上挖了個洞,將那心愛的盒子深深埋下,猶如告別一般,痴痴地望著那埋下盒子的地方。
他的手指已被凍僵,臉已被凍得發紅,身上也披上了雪花。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這崖壁裡埋著的,就象是他最親近的人,當他將‘她’埋下去時,他自己的生命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程榛已淚流滿面,再次深情的注視著“她”,翻身跳入萬丈深淵。
遠處,一道身影正在急速移動,畫面拉進,只見素衣女子心急火燎,在尋找著什麼。
她雙唇緊閉,眉頭微皺,馬路不見又酒樓,酒樓不見又山頂,山頂不見又崖底。
果然,她看到了焦急尋找的人,只見程榛白雪鋪身,氣息微弱。伊晨快速上前,探聽脈象,卻只聽得自己急促的心跳……
“唔……噗!”伊晨心口如中利箭,悲痛欲絕,頓時口吐鮮血,白嫩的手指已凍的微紅,顫抖著想撫摸著愛人的臉,卻未敢觸碰,悄悄為他拂去雪,臉頰在程榛臉上輕輕蹭,熱淚卻滴在程榛臉上。
女子白淨素衣,黑髮及腰,髮簪點綴著那美麗的秀髮,而秀髮映襯著美麗精緻的面容。
風雪的寒氣氤氳在她面前,愁苦憐愛的面容下帶著幾絲冷若冰霜。
一雙晶瑩水亮的小眼睛,搭配著這俏麗的臉,卻是不顯得小,反而更顯迷人。
她細心照料他整整一年,她手捏熱巾,輕輕為男子擦臉。只見他原本生硬痛苦的面容在伊晨的照料下已經減緩,趨於平常了;高挺的鼻子,劍眉入鬢,緊閉著雙唇。
伊晨素指放於胸前,直聽他心跳聲,已然恢復些許活力。卻見他心跳越來越急,忽然睜開了眼睛。
“啊!”伊晨輕呼了一聲,隨即淚如泉湧,“你怎麼樣?”
只見程榛怔怔地喘著氣,眼神呆滯,一言不發,如此持續了又半年。
伊晨與程榛來到一酒樓,她本也不想程榛多飲苦酒,奈何他只記得那個酒味執意要喝。
酒樓中高朋滿座,喧鬧不止。
卻聽得隔壁談起:最近江湖上流傳著一份秘寶,喚作半生決,極為神秘!
旁人問:“那可知有何神秘?”
卻又不遠處桌上一人答道:“正是不知才神秘!”
“哎,我龍錢鏢局在此,秘寶這事,得問我們!”卻聽正中間一桌,黑衣男子腳踏板凳,高傲說道,一手執碗,將酒倒入口中。
“相傳半生決可定陰陽,判生死。”男子咬下大塊肉,繼續說道,已然坐了下來,頭也不回。
卻見東北角桌上一白衣人問道:“卻不知這半生決此刻在誰手中?又在何方?”男子右手執碗飲酒,左手拂桌按劍。
“呵呵呵,這半生決能起死人肉白骨,玄妙的很吶!”西南角一白衣老翁痛飲幾口,醉醺醺道。
“不過這半生決在何方,只怕在座是無人知曉了!”西北角一中年男子冷聲道。
而程榛聽得這些談話,卻也放慢了動作,伊晨察覺程榛異常,右手輕輕放在程榛左手上,卻見他臉上平靜自若。
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