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年持酒壺,一步一搖晃地走在荒無人煙的官道上,嘴裡還哼著跑調的小曲兒,乍一看,還以為是誰家的少年郎偷喝了父輩的酒,跑出來閒逛。
但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這醉醺醺的少年郎雖然滿面酒氣,但雙眼卻明亮得很。
他抬頭看看天色,日頭有些西斜了,便隨手從路邊拽了兩根青草,塞進了嘴裡,將酒壺別在腰側,又從空間戒指裡換出一柄銀色長劍,劍身刻有星辰圖案,映著落日餘暉,閃爍著寒光,一看便知是把好劍,少年隨手挽了個劍花,嘴角便露出了得意的笑來。
“好劍啊,好劍!”
“東州危險重重,《星辰秘典》裡的萬相劍術也該修煉了……手握百萬上品靈石,天材地寶無數,今天是個好日子,值得喝一口。”
李池說著,搖搖晃晃往前走去,一路領悟萬相劍術。
被誣陷勾結魔宗,殘害同門,逐出宗門,被秦霄追殺跳入斷魂崖,來到東州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這段時間如夢如幻,生命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重生喜悅過後,是痛哭流涕的劫後餘生,是生命的無奈,小命還掌握在別人的手裡,這種感覺實在讓李池開心不起來。
“狗屁的三年之約,老子只想活著!”李池嘟囔著,又灌了一口酒。
酒壯慫人膽,心中無牽掛,李池此刻只覺得世間唯他一人,他只想痛痛快快活著,於是扯開嗓子唱了起來
“劍起渺渺峰巒,遙見繁煙紛飛,
落星繽紛,長劍揮舞破塵,
風捲殘雲天地,笑傲江湖何懼,
醉裡論道,醒時折花,快哉快哉……”
李池唱著唱著,突然停下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前方有一座很破很破的山莊,一眼望去荒無人煙的官道上,出現這麼一座客棧,實在是詭異。
它背靠一座青山,面朝波瀾壯闊的大河。翻越那座山需要很久,越過那條河也並不容易,所以成了趕路人中途歇息的必選之地。
山莊的破幌子上,隱約可見一個“酒”字,一陣秋風吹來,那幌子便搖搖欲墜,嘎吱嘎吱作響。
山莊的大門半開著,門板上破了一個大洞,風一吹,那門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在空曠的官道上回響。
這家山莊名為落破,生意並不是很好。正如它的名字,很是落魄。但在這個方圓百里渺無人煙的地方,有這麼個山莊,對趕路的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落破山莊莊主叫姬冷清,他穿著青色的裘皮大衣靠在門口,看著門外漫天飛舞在夕陽下的枯黃樹葉,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聲,嘆得如同山莊的名字,又如他的名字一般,冷清又寂寥。
山莊裡冷清得連鬼都不願意來,他伸了個懶腰,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西斜,今天怕是又不會有人來了。
兩名店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盹兒,偶爾醒過來也是被秋風吹醒的,猛地哆嗦一下,驚醒過來,掃視一圈,卻見依舊只有那個自負風雅的老闆靠在那裡看滿山枯黃的樹葉,於是裹了裹身上破舊的大衣,繼續睡覺了。
當然他們也會忍不住在心裡抱怨幾句“狗日的姬冷清,自己穿個裘皮大衣,讓老子們受凍!”
姬冷清自然不知道小二們心裡的抱怨,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
這位名叫姬冷清的老闆曾經訓誡他們“咱們這落破山莊,背靠青山,面朝綠水,房間頹敗,更顯風雅,主打一個落破,你們一個個穿的跟江湖兒女似的,不也是為了應景兒麼?這才是旅途中人熱衷的感覺啊!”
小二不懂,問“那究竟是什麼感覺?”
姬冷清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唉,自然是在路上的感覺啊。”
小二們心裡自然不服,卻又不敢說什麼。他們知道姬冷清是個修士,而且是個很厲害的修士,至少他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
敢怒不敢言。
正在此時,姬冷清突然看到不遠的管道上一團紅色閃過,他眨了眨眼睛,想是自己看錯了,可那紅色卻分明越來越明顯了,他再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那是個身穿紅衣的少年,抬手整理了一下裘皮大衣,拍門了拍門,便懶洋洋地喊道“來客人了,都給我精神點兒!”
這一聲雖然喊得懶洋洋的,但所有小二都嚇得瞬間驚醒,一看姬冷清的模樣,頓時睡意全無,連忙站起身來,等候客人光臨。
李池抬頭看著“落破山莊”四個大字,以及門上那個破洞,心中犯了嘀咕“這名字……這門,裡外一個破字很出彩啊!難道這就是東州人的風土人情。”
他回頭看了看,只見天色漸暗,四野蒼茫,除了這座落破山莊,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轉頭就看見穿著華貴裘皮大衣的年青人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他的身後,是兩個穿著破舊棉襖的店小二。
“算了,破點就破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