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很安靜。
梅蘇里的夜晚靜悄悄的,言淵倚靠在床頭想著事情。
暖光的燈光在他眼瞼下方打下一片陰影。
卸下軍中事務,按理說應該覺得輕鬆,肩上是輕鬆了,心裡卻並不輕鬆。他想退下來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這個勇氣,這次算是被姐姐他們給逼上梁山,一鼓作氣了……
腦袋裡冒出這兩個成語,言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現在中文還是蠻厲害的嘛。
房門外忽然閃過一道陰影。
「誰?」常年的軍旅生活讓言淵對外界的動靜一向敏感,頭猛然一轉,神色幾乎瞬間冷沉下來,淺灰色的冷眸朝外看去。
門縫裡傳來輕輕的聲音,「言叔,是我。」
元寶?
言淵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恢復了面色,揚聲道:「進來吧。」
門沒反鎖,元寶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不少東西,「我估摸著您還沒睡,過來找您玩來了。」
言淵坐了起來,嗅了嗅,「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鴨脖,還有鴨頭鴨鎖骨……」
元寶細數了一下,「反正全是鴨貨,滷味、辣的。」
一聽是辣的,言淵眼睛就亮了。
他前陣子吐的什麼都吃不下,這幾天胃口好不容易恢復了,也只是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嘴巴淡得厲害,就想吃點辣的。
「太好了。」
言淵剛要鼓掌,就見元寶變魔術似的從懷裡掏出了幾瓶米酒,賊兮兮道:「我從我外公的酒櫃裡偷的,全是他珍藏的陳年米釀,特意拿來孝敬您。嘿嘿,我好吧?」
「你敢從你外公酒櫃裡偷酒喝?」
言淵一臉佩服地看著元寶,「你不怕你外公發現啊?」
「沒事兒,他還得好久才能回來呢。」
元寶道:「到時候我就說被山上的野猴給偷走的。」
「哈哈哈……」
言淵捏了下他的小臉,「你就是那隻野猴。」
元寶嘿嘿笑著,揉了揉自己的小臉,然後正色道:「您放心吧,這些酒也都是我爸孝敬我外公的,這個牌子我知道,回頭我用我的零花錢再買兩瓶放回去就行。我主動跟外公交代,外公頂多揍我一頓,我皮糙肉厚的,很抗揍,這點隨我爸。」
言淵被元寶逗得不行,笑了半天。
對蘇睿珍藏的酒,言淵還是很感興趣的。
都送上門來了,沒有不喝的道理。
他將酒開啟,聞了聞,香味濃郁,有一種淡淡的米香。
言淵看向元寶,「你能喝嗎?」
「能喝。」
元寶表示自己今天晚上就是來跟他喝酒的,「我三歲的時候我爸就帶著我一起喝酒了,說沒人陪他喝他一個人很寂寞。我爸臭朋友多,結婚以後除了上班就整天在家待著,不怎麼出去了,也因此沒什麼朋友了。我有時候看他獨守空房特別可憐,就問他怎麼不出去玩。我爸說,以前出去玩那是遊戲人間,風流瀟灑,現在出去玩那就只有一個下場——妻離子散。」
言淵忍不住笑,「你爸覺悟還是有的。」
元寶是個小話嘮,語言表達能力也很強,跟他爹一樣擅長交際,言淵跟他聊天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什麼交流障礙,跟哥們似的。
喝著酒,吃著鴨貨,是挺辣的,兩個人一直在吸氣。
「你……嘶……你今晚不是單純來找我喝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