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正不敢拿出刻有他名字的錦衣衛腰牌,而是從皮囊中取出朱棣贈他的匕首,在他眼前一晃,“你如果認識它,就什麼也別問!”
姚廣孝當然認識這柄匕首,見燕王的心愛之物竟到了李維正手上,心中無比驚異,他不敢造次,命士兵讓開一條路,李維正抽了一鞭葉紫童的馬,兩人一起衝了出去,姚廣孝遠遠地問道:“請問先生貴姓?”
“很抱歉,我不能說,你可去問燕王殿下,他知道!”李維正的馬已經到了三百步外了,黃塵飛揚瀰漫,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
“大師,難道就放他們走了嗎?”旁邊一名軍官望著駿馬走遠,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姚廣孝注視著李維正背影消失,輕輕搖了搖頭道:“此人騎神駿之馬,又有王爺的信物,他不會是普通人,必然和王爺有關,我們以後再問王爺,現在不要輕易得罪人,知道嗎?”
姚廣孝剛從真定府催糧回來,很多事情他尚不清楚,他不敢魯莽行事,便對眾人道:“我們先回王府。”
眾人馳馬奔回了燕王宮,從側門進了高牆內,姚廣孝是蘇州府人,俗家姓姚,廣孝其實是後來朱棣登基後賜名,他雖出家為僧,但他卻對朝政具有濃厚的興趣,他一直在尋找著屬於自己的機會,他知道在朱元璋手上已經沒有發展前途,他的希望寄託在第二代大明天子的身上,和其他人信奉正統、追捧太子朱標不同,姚廣孝一心要開創大明新帝,在觀察了數年後,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燕王朱棣的身上,他認為朱棣心智深沉、識人納言,具有雄才偉略,當成一代英主。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選高僧侍諸王,為已故馬皇后誦經薦福,他也在候選高僧之中,姚廣孝意識到機會來了,他用盡一切手段分到了朱棣身邊,並直言說出自己的志向,朱棣慧眼識人,逐漸重用於他,最終姚廣孝成為了燕王朱棣的首席謀士。
在隨後幾年中,許多重大的政治陰謀都是由他一手策劃,今年年初姚廣孝利用秦王在定遠縣刺殺太子的機會,派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嫁禍藍玉;隨即又參與這次太子信件的爭奪,攛掇齊王出面,而由潛伏在楚王身邊的韓淡定黃雀在後,這樣既隱藏了燕王的身影,卻又能笑到最後,這一切都是由他全權負責,並一手策劃了整個行動方案。
姚廣孝一進門,便有一名手下來報,‘韓千戶派來的人昨天到了。’
聽說韓淡定派人來了,他立刻將馬韁繩丟在一邊,急聲問道:“怎麼會昨天才到?韓淡定呢?”
“韓千戶沒有來,只是他的手下。”手下遲疑一下又道:“聽他說,好像大師想要的東西還在韓千戶手上。”
“不要說了,先把人帶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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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房內香菸嫋嫋,帳幔後供奉中琉璃金身佛像,巨大的花梨木榻上空空蕩蕩,鋪著一隻蒲團,旁邊小几上擺放著一隻木魚,韓淡定的手下中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不時偷望大師的臉色。
姚廣孝坐在蒲團上,他已經換了一身普通的木棉袈裟,正在細讀一封韓淡定抄寫的信件副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實際上他的心中已翻起了驚濤駭浪,藍玉說燕王有纂位野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太子也曾經勸告過燕王,可是藍玉竟然又勸朱標及早即位以絕燕王野望,這就值得玩味了,什麼叫及早即位,這不就是奪門之變嗎?而太子在回信中卻也言語曖mei,並沒有嚴厲斥責藍玉的欺君之心,這說明什麼,說明太子朱標也有此意。
姚廣孝的手開始顫抖了,他意識到了這封信的重大意義,他將信放下,立刻追問道:“正本在哪裡?”
正本才是問題的關鍵,拿副本給朱元璋,燕王只會自取其禍,送信人戰戰兢兢道:“回稟大師,正本還在韓千戶手中,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什麼!”姚廣孝的臉頓時沉了下來,韓淡定這是什麼意思,想獨邀功勞嗎?
“你們是從誰的手上奪到的信,是趙無忌嗎?”他又不露聲色地繼續問道。
“不!不!”送信人慌忙答道:“這封信最後是被太子派來的人奪到,我們是從他手上得來。”
‘太子的手下?’姚廣孝眉頭一皺,他知道太子是派俞平來奪信,可俞平很是平庸,他怎麼會是趙無忌的對手,“你是說俞平奪到了信?”他還是有點不相信地問道。
“不是俞平,是太子派來的另一人,一個叫做李維正的年輕人,是他最後奪到了信,他把信一分為二,俞平帶走一半,他自己卻躲到武當山,我們和趙無忌一起獵殺了俞平後,趙無忌一路向京城追去,韓千戶卻推斷他不會回京,可能是躲在武當山,我們隨後趕去,果然在那裡奪得了信。”
姚廣孝揹著手走了幾步,他知道韓淡定必然是去找燕王邀功了,但這封信事關重大,別人豈會甘心,千萬不要在路上又出事端,他終於沉不住氣了,隨即一甩袈裟命道:“備馬,我要立刻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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