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華睡得昏天暗地,卻不知那邊蕭晟趁夜竟潛進了她的住處。
堂堂帝王,為何有正門不走,非要做這等樑上君子才做的事?也不過是忽然記起今天正是十五之夜,乃是他和錦瑟情之所起的日子。
他想到這些日子忽略錦瑟日久,不免存了些許心思,來與她重溫舊夢,好好秉燭夜談一番。只是未想到,這時辰已經太晚了,美人早已睡下。
蕭晟撥開層層帷帳,貪戀地望著床上美人的容顏,那種悸動又重回心頭。
此前那些疑慮和不安,彷彿都在此刻消失殆盡。這分明就是錦瑟,他哪裡能不知道呢。這種心跳的感覺,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我怎麼能懷疑你呢?”
蕭晟喃喃,痴戀地拂上了錦瑟的面容。
只見那榻上的美人兒眉頭淺淺地蹙著,似乎在夢中都為什麼事情煩惱著。一張白玉般的臉龐,在月色的映照下,尤為溫潤,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蕭晟心頭一動,溫潤的氣息灑在那美人的鼻尖,距離越來越近。
他這邊只覺得空氣無比地炙熱,只是對於另一邊的李思華來說,卻不是那麼享受了。夢中的李思華只覺得鼻頭癢癢的,又溼又熱,十分難受。
她下意識地聳動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又用手摳了摳。
這本是她身為李思華時,最常做的動作。如今將自己偽裝成錦瑟之後,她早已改掉了這些小癖好,只是睡夢中無意識地,仍舊會如此。
李思華的指尖,在鼻子上尋了半天,撲了個空。須臾又胡亂在被褥上蹭了蹭,待到那抹溼熱之感漸漸消退,這才安然睡去。
一旁的蕭晟,如驚雷突至,驚恐萬分。他本是側坐在榻上的身體,此時驚跳而起,又遠遠地退開好大幾步,這才作罷。
他此前那些隱隱約約的猜疑,在此刻盡數變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蕭晟恍然想到,金暖閣中,分明疑點重重,為何他一句都未曾多問。為何那女子在儲秀宮明明出現地如此突兀,他只裝作渾然不知。
蕭晟內心翻滾著,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噴湧而出。
他分明就是貪戀那個既心有錦繡,又金玉在外的錦瑟。
說到底,自己不過也是俗人一個罷了!
說什麼不愛美色,不過都是虛言。
蕭晟無聲地笑著,眼神中滿是蒼涼。這世上最大的悲傷,莫過於認識自己,竟是那為自己最不恥的那種人。
蕭晟想起錦瑟離去時決絕的眼神,幾乎是下意識地,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你再也無法擁有她了。
她向來是倔強又驕傲的,他當初又有什麼臉面,去責怪她不信任自己呢。如今,她信了自己,解釋給他聽,可他卻只當作不知。
真是可笑啊!
那些往事歷歷在目,直戳得蕭晟心口疼。
他一路逃也似的踉蹌著回了泰安殿,惹得值守的宮人大驚失色。
怎麼這好端端分明是已經就寢了的陛下,就這樣失魂落魄地出現在了宮門口?只是眾人還未來得及多問,蕭晟已然昏倒在地,說不出的狼狽。
“來人啊!傳太醫!”
隨著一聲驚叫,這本該靜謐的深夜,瞬間又譁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