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鬆開手,拉著我到沙發上坐下,上下仔細打量我好久,哽咽道:“還好,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還真怕那些美國醫生們把你整成高鼻大眼的樣子,那我可接受不了!”說完呵呵笑了。
我也展顏微笑,為他倒了一杯香片茶。
福源端起啜飲了一口讚歎道:“很好喝!文芯,謝謝你,你還好嗎?這麼久沒有來看你,你會不會怪我?”
我微笑著先是點頭,之後又搖頭。
福源笑道:“文伯父起初不允許一切外人見你,後來我回去英國進行博士論文答辯,回國後恰逢祖父身體不適,便一邊打理家裡的生意,一邊照顧他。好在現在他已經痊癒,便請示了文伯父來看你,好在他同意了。文芯,對不起。”
我搖搖頭,拿起手邊的一個小本子寫道:“你還好嗎?福老先生身體如何?”
福源看了眼圈兒又開始發紅,哽咽道:“文芯,謝謝你,我還好,我爺爺也還康健。只是,每次一想到你正在遭受的痛苦,我心裡便萬般難受,我多想替你來承受那些疼,那些傷,我……”
他的眼淚再次流下,看得出是真的很心疼我關心我。我的心再次被暖流包圍,於是拿了一片紙巾為他擦拭臉上的淚水。福源很自然地將我的手捉住,送到自己唇邊輕輕一吻。
忽然一個憤怒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我心中一震,急忙望向門口,竟是畢承澤面色潮紅、氣喘吁吁、一臉激動與惱怒地站在門口望著福源和我!
我心中忽然一陣慌亂,急忙放下了為福源拭淚的手,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畢承澤身後是同樣氣喘吁吁的大李和小秦二人。
小秦見我看著他,便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對不起,二小姐,我們阻止不了畢少爺,他硬要闖進來,他還跟我們動了手,我們……我們拉不住他,我們……”
他身邊原本不善言辭的大李也結結巴巴地附和道:“對……對不起二小姐,我們失職了,老爺不許畢家的人進來的,我……我......”
我被二人的窘態逗樂了,於是拿筆在紙上寫道:“沒關係,我不會告訴我爸爸的,你們出去吧,沒事的!”二人看了紙條,如蒙大赦般下樓去了。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對畢承澤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畢承澤猶自呼呼地喘著粗氣,跨進了我的房間,卻並不坐下。此時他臉上的潮紅已經退去,面容顯得蒼白又憔悴,身體明顯比以前瘦了很多,曾經挺拔的腰身似乎也有些佝僂。
我忍不住一陣心疼,不自覺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畢承澤雙眼盯住我的臉,眼中是滿滿的痛惜。他也如福源一般二話不說突然伸手將我摟在懷裡,緊緊擁住,口中喃喃道:“對不起,文芯,是哥哥不好,是哥哥錯了,是哥哥害了你,是哥哥無能沒有將你救下,文芯……文芯……”
他也開始流淚,繼而哽咽,最後開始摟著我痛哭起來。他有力的雙臂將我摟在懷裡,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消瘦與孱弱。他哭得太厲害,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心中劇痛,也忍不住開始流淚,一邊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
畢承澤彷彿火山噴發般要將這一年以來壓抑在心中的痛苦全部發洩出來,直哭得手腳冰涼,渾身顫抖。
我開始擔心他會抽搐過去,便急忙伸手撫摸他的臉,他的手,他的前胸,企圖制止住他的痛哭。此時我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發出聲音來安慰面前的男人,可是我偏偏就不能!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哭得肝腸寸斷卻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只有陪著他哭泣流淚而已。
哭了好久,畢承澤終於漸漸止住了悲傷。他依舊不肯放開我,將我摟在懷中抽泣不已。
窗外雨勢漸漸變大,氣溫也降低了很多,帶著雨意的冷風自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渾身汗溼顫抖不已的畢承澤忽然打了幾個冷戰。
我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的襯衫,擔心他著涼,便拍了拍他的後背,之後起身到文宇的房中找來了一件厚些的外套,為他穿在身上,又為他換了一杯熱茶。
畢承澤喝了一口茶,眼睛紅紅地看著我,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我也笑笑,轉頭看向福源。福源坐在一旁默默看著我為畢承澤所做的一切,滿面痛苦與幽怨,就那樣盯著我,一語不發。我有些愧疚地衝他笑笑,卻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於是只好起身為二人倒茶,之後便坐到自己的椅子裡,抬眼望向窗外,沉默不語。
福源和畢承澤兩個默默坐在沙發裡,偶爾喝一口茶,彼此迴避著對方的目光,各自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
我也早已平靜下來,於是再一次起身為二人倒了茶,之後走到窗前將窗子關小一點。
我拿起紙筆寫道:“媽媽怎麼樣?她還好嗎?告訴她我沒事,等過一段時間爸爸氣消了,我就去看她。”
畢承澤看過之後,眼眶再一次溼潤,開口道:“媽媽知道你回國,自己也回到了國內,她雖然不敢來看你,但是她想呆在離你最近的地方。她狀態不好,身體也很差,彷彿蒼老了十歲一樣。她整日裡神情恍惚,不時地念叨著你的名字,有時候半夜睡覺也會被噩夢驚醒……文芯,怎麼辦?現在我爸爸也總是憂心忡忡的,他是擔心媽媽,卻不能日日陪在媽媽身邊照顧她,我也……好在今天我終於見到了你,我很開心,但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又很難過……”說著眼淚又開始掉下來。
我急忙笑著寫道:“我沒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越是想開口說話,便越是不能說。也許這是上天對我過去惡語傷人的懲罰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