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公公之所以看出來又沒詳問,那就是說明公公不想跟你我一起牽扯進錫山鞭法的事了。”
“可……”華麟祥還是有些擔憂的開口。
自從吞了那些貴人那麼大一筆田產後。
華麟祥就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光著屁股上了街一般。
屁股後面只有麥福這麼一個人頂著。
華麟祥總覺得胯下涼颼颼的。
“可甚?朝廷費心巴力的將鄒某人從刑場上撈出來,不是為了再另找一個由頭將你我滿門抄斬的,你我該幹嘛幹嘛便是了。”
鄒望已然這麼說了,華麟祥也就只能選擇閉嘴。
直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
鄒望這才看著面前的眾人開口道:“朝廷的新法既已定下了,那咱們也便別愣著了,該忙活起來了,先將倉中的米發賣了,換些鹽引也罷,運到周圍幾府發賣也罷,這些鄒某管不著,但是秋米下來之前,咱們錫山的米倉要空至少七成以上,諸君可知曉?”
江南本不食麥,但實際上宋明之際,江南的主要耕種模式就是夏麥秋稻,是為稻麥兩熟制,之所以這麼耕種的最根本原因是水稻越不了冬,如若不種麥,土地就會閒置一段時間,麥稻複種能夠將土地潛力發揮到極致。
“還請鄒員外放心,跟誰過不去也別跟銀子過不去啊。”
眾人旋即一陣鬨笑,只有鄒望正襟危坐的開口道:“不是為了銀子,是為了盡心王事。”
原本鬨笑的眾人也隨之嚴肅了起來,齊聲道:“我等明白。”
鄒望說的本就是賺錢的買賣,這些商人自然沒有二話,吃完了酒便四散回鄉運米去了。
——
也就是在錫山商賈齊聚鶴鳴樓時,在何遷剛剛離開的守備廳內,也聚滿了一群太監。
算盤珠子撥弄的聲音此起彼伏。
麥福蹙著眉不耐煩道:“日後好生攔著,別什麼人都往裡放,若是那何遷路上耽擱片刻,豈不就這會闖進來了?”
“是,兒子明白了。”
麥福這才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眾人問道:“錫山的情況估計的咋樣了?”
“稟公公,跟前幾次的差別不大,應當是沒有問題啊。”
所謂鞭法,就是朝廷將各縣承擔的徭役、賦稅全部折價算好,而後列一個總賬出來,朝廷只收銀子。
如此一來,朝廷就可以越過糧長、里長這些“鄉賢”而後直接從百姓手中收取稅賦。
關於鞭法的弊症,其實麥福跟嘉靖都已經有了一個猜想。
只是一直因為某些原因未能證實。
那就是秋收、夏收之時,由於所有農戶都在賣糧,如此一來糧價便會隨之下跌,也一定會有人趁秋收之前,將麥、稻高價賣出,待到秋收之後,低價收糧補倉,從而牟利,這一點是不可避免的。
麥福跟嘉靖的疑問在於糧價的這個波動,究竟是不是朝廷能夠承擔的。
根據以往幾次試行,行了鞭法之後,無外乎就是糧價跌個半成,連賣糧的百姓都不怎麼在乎。
畢竟真的去服了徭役,可就不只是這點損失了。
麥福沉吟了許久之後,這才徑自起身,對面前的眾人吩咐道:“皇爺先前給東廠撥了新差事,統察南京食貨,一月一報。”
“今兒咱家擅個權,給你們加個差,把今年直到錫山秋糧收上來之後的南直隸糧價全都錄下來,回頭一併報送君父,你們可願意?”
麥福親自開口,誰敢說個不字。
這也是麥福跟鄒望這些人暫時保持距離的原因。
因為只有一個縣或一個府試行鞭法,當試點郡縣的糧價出現窪地時,這些商賈會立刻將糧食轉賣到其他郡縣,從而影響試點結果。
等到鞭法推行開來,遍地都是窪地,那就不算窪地了,糧價的波動幅度肯定跟只有一兩個縣試點截然不同。
麥福需要知道如果放任商賈逐利,會對鞭法產生多大的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