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瘋癲,起碼大明的問題已然在解決了!那些沒有土地的佃戶,可以去書坊印書,可以去染坊染布!他們不必去耕種,沒有土地,照樣可以活,多出來一條路,哪怕是遍佈荊棘,也要比沒有這條路要好啊!”
張居正有些難以接受的站起身來,在牢房裡踱了幾步。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張某以為,我大明之變法至少也要……”
寧玦的話好似是一盆盆涼水潑在了張居正的頭上。
“當務之急是先讓行將餓斃之人先活下去。”
古往今來愈是變法者愈是鐵石心腸。
壯志未酬之時他們全都是當之無愧的理想主義者,而在實踐理想的過程中終究會被現實主義的引力拉下來狠狠的砸在地上。
不以萬物為芻狗,大事難成。
張居正離開刑部時,寧玦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叔大,鯨波鼉浪,在朝不在野。”
一場春雨席捲了整個直隸,田間地頭的佃農終於可以喘口氣不必費心力的去澆地。
六部九卿卻無一人關注這場春雨亦無人上報祥瑞。
清寧宮中,高拱的聲音迴盪在宮中。
“……京師書坊梓匠、印刷熟匠月食已近八錢銀子,學徒月食亦有二錢,袁氏製衣等染坊熟匠月食有銀七錢,學徒又募七百、各地玉石輸京,京師各門課稅,較上月已增四倍餘,京中流民亦有增。”
之前還對這幫人喊打喊殺的高拱,在這一刻已然態度已然翻天覆地。
“殿下,照此看來,這事情反倒沒有那般可怕。”
朱載壡疑惑的聞詢道:“百姓安居,為何京師流民竟有所增?”
高拱拱手道:“直隸流民自然數倍於京師,聽聞京師有活計,直隸各州府流民自然聞風而至。”
朱載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便將目光看向了張居正。
“張先生為何不置一語?”
張居正自懷中掏出了一沓傳單。
“殿下,這染坊跟書坊的買賣興隆,可這京中計程車、民,動靜怕是要越鬧越大了。”
朱載壡接過張居正遞上來的傳單,表情卻是不由得一沉。
這些傳單顯然已經不是陶家在後面推動了。
更多的則是詳細拆解新法、舊法的異同,京師各唱報館的唱報先生們,也直接兼任起了朝政解讀的職能。
只不過這個解讀,顯然跟張居正起初預想的情況不一樣。
“新法若行,則天下家家缸中有米,餐餐有肉只在旬月之間。”
“……”
“舊法若廢,則國將不國,朝無忠臣,家無孝子,牝雞司晨,天下大亂未遠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