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內侍跑下樓,高忠也隨之搓了搓手。
就在高忠搓手之後,所有活下來的人都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廷杖輕了些許,只是直到行刑結束,又死了五人。
這一次廷杖,足足杖死了九十七人,當年左順門案,不過才杖死十七人,這次廷杖的血腥程度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太醫院的太醫帶著藥箱匆匆趕來,替這些翰林們處理起了傷口。
被錦衣衛攔在不遠處的徐階,帽冠也已然散落一地。
“元美,時育,你們可好?”
躺在地上的王世貞、王宗茂兩人艱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徐階。
“恩師,我們沒給您丟臉。”
徐階亦是拉著王世貞兩人的手老淚縱橫道:“你們都是社稷棟樑,老夫,老夫慚愧啊。”
受完廷杖的張居正白著臉,一把推開了前來敷藥的李言聞,一瘸一拐的朝著徐階走了過去。
“恩,恩師。”
徐階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居正。
“叔大且慢,你那邊有太子照拂,先去照看克終吧,他們只有我一把老骨頭,我得看他們都走了方可。”
張居正一時語塞,只得站在原地,卻仍不讓李言聞給自己敷藥。
不少翰林看到徐階如此待自己,無不感動的涕泗橫流。
甚至還有人激動的爬起來,朝著徐階稽首。
徐階就這麼依次上前,親自將所有的翰林、御史、觀政送往太醫院後,這才一臉悲愴的怔在了原地。
“丁未科……”
徐階是真的心疼了。
光丁未一科就給打死了五十多人。
一次打死了六分之一,還多數是二甲進士,對於徐階來說,這一科幾乎就等於白錄了。
“徐相公,您就是這樣來助寧兄一臂之力的?”
等到午門外空無一人之時,張居正再次面對徐階時,卻連稱呼都依然變了。
“不然老夫還待如何相助?”
“您是閣老!何須如此拋頭露面?!”
當徐階在午門外露面時,張居正便看明白了,徐階壓根就不是真心來幫忙的,而是藉機搏取清名的。
“叔大,你想說什麼?”
張居正指著這一地的血跡,低吼道:“他們不知道陛下是新黨,但您知道啊。”
“整整九十七條人命,您就這樣拿來上邀帝寵,下搏清名了嗎?!”
直到張居正徹底戳破了這層窗戶紙,徐階的臉色才逐漸發生了變化。
徐階不是翰林而是內閣次輔。
徐階知道,朝中真正想變法的人,就是天子,真正想削宗室的,也是天子。
所以這場撼門哭諫,對於徐階來說,是沒有半點風險穩賺不賠的。
不僅能捧天子的場,還能搏一個清名。
“老夫不知道!”徐階咬著牙低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