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呼呼大睡的張居正屁股上好似裝了彈簧一般,直接原地彈了起來。
“何事?”
那小太監直接開口道:“昨夜不知是誰在京中散了傳單,陶師賢長子陶大臨正在刑部外跪請呢,朝廷若是再不出手,民怨怕是要起來了。”
那太監隨手取出了傳單直接遞給了寧玦跟張居正。
二人看過一眼之後臉色驟變,張居正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傳單忍不住笑道:“寧兄,這陶家學的還挺快呢。”
坐在一旁的寧玦眉頭卻是一蹙。
“替父伸冤是假,此舉更多的還是試探一下百姓的反應吧。”
張居正卻是搖了搖頭。
“試探是真,只不過恐怕試探的不是百姓,先前京營之中已然流傳過寧兄的口供,不少軍士應當知曉此事,但此事卻依舊能傳揚的如此之大,恐怕是京中不止三兩人不想看到朝廷變法啊。”
大明並不是人人不識字,百姓們撿到傳單,也只是會去找識字之人詢問事由。
想讓百姓知道什麼,不想讓百姓知道什麼,全看識字之人的立場,這些識字之人,又多是頗有家資之人。
他們絕大多數是舊法的既得利益者。
先前的口供也好,傳單也好,他們並沒有覺得那些事情跟自己有多大的關係。
而當朝廷說出那句“變法”之後,事情就不一樣了。
甭管朝廷說的怎麼天花亂墜,說到底任何變法都是要逼著這群人出血,現在又有陶大臨帶頭這麼一鬧,他們自然便帶著話語權站到了陶大臨的那邊。
朝廷的新法再好,說到底終究也是跟百姓中間隔了一層“士”。
這些“士”的心裡也是分外的清楚。
什麼祖宗家法不可違,歸根究底不過就是一個孝字,只要抓住了這杆“孝”字大旗,一切皆有可為。
經張居正這麼一說,寧玦這才察覺到陶大臨的真實目的。
說罷,張居正便大義凜然的繼續道:“寧兄放心,此事由張某出面黜陟,定還寧兄之清白。”
“叔大有甚辦法?接著去印嗎?京中士人怕是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配合你我了。”
張居正牙關一咬,拱手道:“起碼也要待張某跟太子商議過後再從長計議吧,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一試。”
看著張居正離去的背影,寧玦卻是分外平淡。
犯得著那麼費勁嗎?
不就是有人想往新法身上潑髒水?
多大點事啊。
我現在是支援舊法的人了!
罵我等於罵自己。
太子想變法就得殺我,陶大臨想報仇也得殺我。
我死兩次。
雙殺!
“牢頭,煩請取筆墨來,寧某要給陶大臨寫一封信,煩請牢頭轉呈。”
“秉憲,您儘管寫,待會卑職給您送出去便是。”
不多時,寧玦便徑自揮毫而就,將信遞給了那牢頭,那牢頭也識得字,僅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
“秉憲為何佯裝惡人?您是為百姓辦事的啊!如此一來豈不是讓外人更加記恨於您?”
寧玦在信中將陶師賢父子二人迎頭一頓臭罵。
就好似是生怕陶大臨不鬧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