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桌上的酒一杯杯下肚,張居正心中的怨氣也愈發濃郁。
“禹思天下有溺者,猶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飢者,猶己飢之也。”
“這些也都是聖人言行啊,他們都忘了嗎?”
自入官場的第一日,張居正便意識到了大明的這個法,已然不變不行了。
但當變法的這一日真的到來時,張居正才發現,曾經自己那些視為志同道合的戰友口中的天下蒼生實則只有他們一家之富貴。
當這個世界全都錯了時。
唯一正確的那個人不會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反而會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自王守仁辭世以來。
陶也好、謝也罷,諸如東南之富戶巨室,莫不對心學頂禮膜拜。
理學固然畸形,固然禁錮人慾。
但理學禁錮的從來不是九州萬方的億兆黎庶,而是王侯將相。
因為黎庶的物慾壓根就不需要禁錮,能活下去就是奢求,有沒有理學,黎庶的物慾也是扭曲的。
小農經濟供養不起那麼多放飛物慾的王侯將相,故而才有理學作為道德楷模。
“寧兄,自今歲大半之後,張某無一日不在想,若是有朝一日,閣部將心學視作妖邪,這天下蒼生是不是便有救了。”
看著在桌前醉倒的張居正。
寧玦的心中反倒愈發平靜了下來。
泰州學派。
浙中學派。
什麼閩越王門,楚中王門。
壓根就不愁怎麼死。
只不過想到張居正跟朱載壡,寧玦的心裡又開心不起來。
因為寧玦知道,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個何等的龐然大物。
“我可以死,你們可千萬不能死啊。”
“你們若是倒了,這大明朝的億兆黎庶,可怎麼辦啊……”
寧玦嘆了口氣,早已不省人事的張居正只是趴著低頭道:“張某與寧兄同去……同去……”
看著趴在桌上的張居正,寧玦好似想起了這具身體的前任,寧玦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
在心中默唸了一句。
你也是心學門人吧。
我會盡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