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
京師的天氣陰沉的嚇人,空氣中已然能嗅到幾分水汽。
那場朝野上下期盼的瑞雪已然近在咫尺,只是廟堂之上的君臣們注意力早已不在這場雪上了。
明代北鎮撫司就在北安門外什剎海附近的帽兒衚衕,而南鎮撫司的建築主體則大致與後世的國家大劇院重合。
北鎮撫司掌刑名,南鎮撫司掌本衛諸事。
由於此時東廠還沒有自己的詔獄。
孟衝被移交給陸炳後,便被直接投進了北鎮撫司獄中。
在正對孟衝位置的那一扇小窗剛好把窗外的一縷光對映在孟衝的臉上,與周圍昏暗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照的孟衝幾乎睜不開眼。
僅僅一夜的刑訊,孟衝整個人便變了一幅模樣。
昨天夜裡,陸炳跟張佐等人審了個通曉,這才堪堪罷休。
“張公公,再審下去,人怕是要被審死了,緩緩吧。”
張佐悻悻的扔掉了手中的馬鞭長嘆了口氣,旋即便換了一幅諂媚的表情朝著不遠處朱載壡的位置跑了過去。
“太子爺,您身子金貴,委身在這詔獄的腌臢之地,切莫傷了身子啊。”
朱載壡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搖了搖頭。
“無妨,張公公、陸都督辛苦了,對了,孟衝落網的訊息已經散出去了嗎?”
朱載壡並沒有關心孟衝,反而是問起了訊息是否散出去了,陸炳聞言眉頭不由得一皺。
“稟殿下,現如今京師怕是已然人盡皆知了,咱們如此行事,難道不怕打草驚蛇嗎?”
“不是打草驚蛇。”一股腐肉的味道飄來,朱載壡的鼻頭一皺,旋即掩住口鼻道:“此案事小,然此案皆賴寧秉憲仗節死義方能案發,如此行事也是想為大明保下一位諍臣。”
聽到這裡,陸炳心中的疑惑這才解開,同時也不由得羨慕起了寧玦。
能讓太子如此眷顧,將來天子大行之後,至少也是入閣拜相了。
今年已然是嘉靖二十七年,除了太祖朱元璋之外,大明已經沒有比嘉靖在位時間更久的皇帝了。
無論是陸炳還是黃錦、張佐這些人,心裡也都已經開始準備起自己的後路了。
朱載壡自然是不知道寧玦心中的那些馬賣批,仍舊沉浸在自我感動之中。
就在張佐準備送朱載壡回宮時。
遠處關押孟衝的牢房裡,突然響起了孟衝的沙啞的喊聲。
“我招!我招!”
詔獄中的三人臉色陡然一變,唯有陸炳的心中“咯噔”一聲。
不待朱載壡跟張佐兩人前往牢房,便聽到陸炳朝著遠處咆哮道:“方才誰進過牢房?!立刻拿下!”
朱載壡跟張佐兩人頃刻之間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聽到陸炳的怒吼聲,遠處的一隊錦衣衛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大都督,方才沒有人進去過啊!”
“胡說八道!”說著陸炳便想過去訓斥下屬,張佐這個時候趕忙拉住了陸炳。
“大都督,咱們還是先去聽聽孟衝怎麼說吧,萬一是他自己真的想開了呢。”
陸炳沒有開口,但也沒有繼續訓斥下屬。
算是默許了張佐的決定。
朱載壡三人掉頭折返,旋即便重新回到牢房。
張佐直接便指著孟衝怒斥道:“孟衝!你自幼深受皇恩,咱家建議你老實交代,別耍什麼花招。”
“張公公,奴婢罪該萬死,沒臉見太子殿下,奴婢說,奴婢都說。”
孟衝一臉誠懇的看著朱載壡。
但朱載壡知道,這些都是裝的,陸炳沒有猜錯,想必是有人已經給孟衝通風報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