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癸字騎一標人並不知道,其餘幾標斥候在進入到梁國地界後,也遇到了在當地巡查的梁軍,隨著梁軍展開圍剿,飛隼營死傷慘重,尤其是進入到幽州地界的那幾標,因丁天舍此前一直按兵不動,飛隼營騎卒難免少了防備,而在面對人數眾多的幽州精銳,飛隼營即便裝備再精良,作戰能力再高,生還者也少之又少。
若非癸字騎乾糧被替換,鄭衛下令麾下騎卒外出尋覓口糧,誤打誤撞碰見了正在密林中搜查的幽州鐵騎,只怕癸字騎此刻也早已落入了梁軍的包圍圈之中,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前方癸字騎眾人馬不停蹄朝著北方撤退,原本按照地理位置來看,幽州一路向北,便可抵達雍州地界。可一來這條最近的路線,梁楚雙方心知肚明,既然幽州大軍出動了人馬圍剿,必然會在這條路線上設下伏兵。
二來如今雍涼戰場情況不明,而雍州境內遲遲沒有訊息傳來,也讓盧懷遠和鄭衛二人猜測必定有大事發生,倘若楚軍敗了,這標人逃回雍州,與自投羅網無異。
一番權衡之下,這才選擇了一條較為難走,但相對安全的路線。
面對幽州騎軍的追擊,癸字騎眾人不僅要時刻提防四周逃命,更要抵抗腹中飢餓帶來的強烈感覺。
後撤途中,盧懷遠提議道:“鄭兄,咱們就這麼逃,遲早會被後面的梁軍追上,需在沿途佈下陷阱,也好給咱們爭取些時間才是。”
鄭衛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看後方,尚無樑軍追來,先派人去後方打探敵情,其餘人馬則在原地設下諸多陷阱。
盧懷遠則撿起一塊碎石,在樹幹和地面一些相對隱蔽的地方隨意塗畫著。
鄭衛不明其意,蹲在他身邊,問道:“懷遠,你這是在做什麼?”
盧懷遠笑著解釋道:“鄭兄有所不知,小弟這是為了迷惑梁軍,讓他們誤以為我標分散,這些是特意留下的記號,為了給其他兄弟指路用的。”
“可這幽州大軍既然能猜到我大楚派斥候前來打探敵情,軍中必有熟諳兵法之人,豈會那麼容易上當?”鄭衛不解問道。
盧懷遠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鄭兄有所不知,雖說近些年來楚國兵力日益劇增,整體兵力幾已能和梁國一較高下,但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梁國軍中能人眾多,小弟自然不會小覷任何一人。如今雍涼主戰場戰事不明,我等孤立無援,與其等候大軍支援,不如自救。那些陷阱,是給一般梁軍準備的,而小弟所畫這些記號,則是用來迷惑追兵中的聰明人。”
鄭衛一點就透,光靠那些陷阱,顯然不能擋住梁軍追擊腳步,而這些看似隨手塗畫的記號,卻能讓梁軍摸不著頭腦,如今癸字騎分秒必爭,哪怕只能耽擱梁軍一刻,也多一分生還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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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癸字騎後方三十里處,梁國定遠將軍朱奉天身披甲冑,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
此人年過四十,從軍二十餘年,卻因戰功不顯,直到如今,才混的個五品官位。雍涼幽三州歷來是梁楚之戰的主戰場,朱奉天早些時候也奉旨來到幽州雲鼓城,在丁天舍麾下任職。
看著前方密林中被馬匹踩踏的痕跡,朱奉天高舉右手,下令暫時停軍。
召來心腹張雲,沉聲道:“張校尉,看前方馬踏痕跡,想來咱們追擊方向沒有錯。”
張雲抱拳道:“將軍料事如神,這次必能立下戰功,將那些膽敢踏入我幽州境內的楚國蠻子一網打盡!”
朱奉天笑道:“你這馬屁功夫倒是見長。如今雍涼主戰場塵埃落定,號稱無敵手的大楚軍神司空厲重傷,率領那四十萬楚國大軍棄城而逃,因撤退的倉促,並未及時將情報傳遞給這些斥候們,看來是想要棄卒保帥,而幽州其餘兩城也紛紛傳來捷報,楚國斥候死傷慘重,幾乎全軍覆沒,從兵器樣式來看,當是楚軍中最精銳的飛隼營。”
說著拿起懸掛在戰馬一側的水囊,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如今只剩下咱們這一隊,還未能發現楚國蠻子的蹤跡,不過本將已經飛鴿傳書給其他兩位將軍,此刻他們正率領各自部隊,朝著雲鼓城而來,整整三千精銳,形成掎角之勢,想來那群潛入我雲鼓城的楚國斥候,必定難逃一死!”
“張校尉,你以為楚國蠻子會往何處逃竄?”
張雲抱拳道:“幽州西邊與雍州接壤,那群斥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如果想要儘快逃回,必然是一路向西,直奔雍州而去,但如今雍州已重新落入我大梁之手,那些楚蠻子若是去了,與送死無異,末將以為,飛隼營眾人不會無知到這個地步,必定反其道而行,從北方繞行,這樣既不會耽擱太多時間,也能避開雍州,更重要的是能迷惑咱們。”
朱奉天點了點頭:“據本將所知,飛隼營每一標不過五十人,而從泉山、正定二城傳來的訊息,這次潛入我大梁各城的,當只有一標人而已,雖說我軍人數佔據絕對優勢,但在這廣袤大地尋找五十人,不啻於大海撈針,咱們需加點小心,都說楚國飛隼營戰力絕倫,千萬別陰溝裡翻了船!”
“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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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方的癸字騎眾人,此刻早已是飢腸轆轆,只能摘些野草樹皮聊以果腹,盧懷遠內力深厚,卻也並非道教辟穀高人,此刻只能強忍著飢餓,好在這密林中還有些鳥獸,眾人射術極佳,打了些野雞,卻不敢生火,擔心走漏了行蹤,只能連著血肉,囫圇吞下。
當腥臭粘稠的血水嚥進肚裡,盧懷遠幾乎快要吐出來,但如今情況緊急,活著才是重中之重,只能強忍著噁心。
這時,外出打探訊息的幾騎返回隊伍,抱拳道:“鄭標長,方圓十里處,並未發現敵軍蹤跡,下一步咱們該作何打算?”
鄭衛嘆道:“梁軍必然在後方仔細搜查,根據地圖顯示,出了這個林子之後,只剩下前方三十里處還有一座密林,其他全是平原,咱們務必趁早趕到下一個密林,設下陷進,若梁軍追來,只能在林中決一勝負了!”
眾人聞言,臉上紛紛露出沉重的神情。
飛隼營戰力雖強,可在平原之上遇到重騎軍,也經不起一輪衝殺,只能按照鄭衛的指令,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