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髒亂的大雜院內,一對三十多歲中年夫妻頂著一頭菜葉子,狼狽地站在院子中間,妻子一手用紙巾擦著衣服上的汙漬,一手不斷地扯著自己的丈夫想要離開,被一院子的人圍觀著指指點點,讓她臉上臊得厲害。
“媽,你這是要幹什麼啊,為了個傻子,你連兒子都不認了不成?”凡國慶有些尷尬,看著門內的那個小小身影,心裡恨得不行。
凡國慶家裡雖然是農村的,但家裡條件一向不錯,自從他跟胡麗結婚後,家裡便掏錢給小兩口在市裡買了房子,還置辦了點小買賣早早地出去單過,日子過得還不錯,留下了弟弟凡國輝在家照顧老頭老太太。
凡國輝做不來生意,轉業之後當了一名消防兵,好不容易結了婚有了孩子,可沒成想還沒等孩子出生呢,凡國輝便在一次救援行動中犧牲了,一家人便成了烈士家屬。
兄弟倆自小感情也不錯,這孤兒寡母的,凡國慶一家平時也沒少幫襯,因為自己是個女兒,所以對老凡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特別寵。
也許是老凡家沒那個福分,凡國輝犧牲之後,他妻子方旭孕期就有點抑鬱症的傾向,孩子出生之後才見好,大胖小子可讓老頭子樂得不行,不成想等孩子三歲的時候,才發現這孩子越來越不正常。
送醫院一檢查,自閉症。老頭子一聽這訊息一下就沒能挺過來,方旭的抑鬱症也更加地嚴重,這個家一下子就散了。
所以凡國慶一直覺得凡星是個不祥,只是他沒想到,抑鬱症的方旭最終沒停過去自殺了,而他的老母親,竟然為了這麼個搞得家破人亡的孩子,竟然偷偷把老家的房子給賣了,在外面租著房子住,說要給孩子治病。
六十多歲的小老太太了,帶著一個連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不會叫的孩子,凡國慶是個孝子,知道之後真是又生氣又心疼。
“我早說了我們就不該來,你看你媽這態度,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多不孝順呢,給人看笑話。”
回到車上,胡麗便開始不停地絮叨了起來。
她一直都是個精緻的女人,家裡本來條件就不錯,父母都是國企雙職工,又是小女兒,嫁給放國慶之前,從小到大都跟公主一樣寵著,嫁給凡國慶以後,雖然經常鬧些小脾氣,但從來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這什麼也沒做呢,就受了這種罪,哪裡能受得了。
“你少說兩句,那再怎麼樣,她也是我媽。”
凡國慶別過頭,自己生著悶氣,從口袋裡掏出煙就要點上。
“唉,車裡呢,味道多難聞啊,要抽菸出去抽去。”
胡麗急了,一把奪過凡國慶手裡的煙。
他們夫妻倆自從分出來單過之後,便在市裡開了小超市,這辛苦經營幾年,陸續又開了幾家分店,這賺了錢好不容易咬牙買了一輛奧迪100,要知道,這時候,哪怕是市領導都坐不上這奧迪100,胡麗可是把這車當成了寶貝,不說每天親自擦洗一遍,就連車裡也弄得香噴噴的,哪能輕易讓凡國慶在車裡抽菸。
凡國慶心裡煩悶得不行,也懶得跟胡麗爭執,拿著煙就下了車,剛點上煙,抬頭就看到了大雜院外牆邊隨處可見的垃圾堆。
這正是天正熱的時候,垃圾一堆就容易招蒼蠅,那蒼蠅飛得,就跟他現在的腦子似的,而且那味道,剛來這邊的人,準得被燻一大跟頭。
自己小車開著,小樓住著,日子越來越好了,可是自己的老孃渠道住在這種地方。
凡國慶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扔掉手裡的煙,便拉開了後座的車門翻找了起來。
“你找什麼呢?”
胡麗怕車子的空調費油,捨不得開空調,不停地用手扇著風,見凡國慶沒頭沒腦地翻東西,便問道。
“之前帶著進貨的錢呢?”
凡國慶找了一會沒找著,便悶聲問道。
小倆口本打算看完以後給一家超市去進貨的,便帶著兩萬塊錢的貨款,原本放後座的包裡了,這會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在我這呢。”
胡麗從自己的小包裡拿出兩疊錢,有些邀功地說道:“都說這邊治安不太好,這麼多錢我怕放車上不安全,就帶身上了。”
凡國慶聽了胡麗的話,越覺心酸,接過錢便悶頭朝著大雜院走去。
“哎,你幹嘛去呀?”
胡麗急了,趕緊下車叫凡國慶,卻見他根本就不搭理自己,氣得直跺腳。
陳茶花一手捻著一串佛珠,口中輕輕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