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心裡憋了足有一年多的內疚話語,終於在此時,對著最該說的人,說了出來。
肖劍一頭撞向地面,再也不想站起來,甚至現在的老孃揮手打他,他也認了。
四周的人都被這奇怪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怡姐死死撐著輪椅,真的畢生力氣大、步履堅定,只想把老孃推出去儘快離開這裡。
可下一刻,老孃卻緊握雙手,渾濁的眼睛直盯著前方,嘴唇哆嗦了好久。
“你是肖子?你不是說超子沒有回來嗎?”
一聲如雷鳴般的問話,轟然轟然炸響在肖劍腦的海中。
“娘,對不起,這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肖劍跪倒在地,一掌又一掌打在自己臉上,周圍所有人的心彷彿都一起被抽動了一般,早已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這一幕給他們帶來的心理衝擊。
哪個人會自己打自己,把自己給抽死了呢?
過路的小護士實在看不下去了,眼圈紅了,忍不住要上前制止肖劍。
也正在這時,一隻蒼老的胳膊慢慢向前伸展,忽然在肖劍的頭頂上碰到了。
肖劍頓住了,呆呆地望著他,可以看到那混濁的老孃雙眼,不斷有眼淚在滑落。
蒼老的手慢慢地從他的頭上滑落下來,輕輕地託著他的面頰。
“你是肖子呀,超子沒有回來。你回來,也好。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話一說,老孃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似的,坐回輪椅裡,長出了一口氣:“安怡,我累了,咱們回家吧。”
“好吧,娘,咱回家去。”
怡姐和老孃已經離開很久了。
肖劍還是像石雕般跪在那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小護士來勸他,可他根本聽不進去。
他想像過無數次,與老孃相見的情景。
她打他,他也受了。
她罵他,他也聽著。
即使抓著他,讓他把超子換回來,甚至讓他去為超子報仇,讓他以命抵命,他也二話不說,直接找個隱蔽的地方,了結自己的性命。
可是到頭來,老孃只說了句“回來就好”。
就像其他願意把兒子送到戰場為國效力的母親們一樣,老孃們不求他們能拿多少戰功,只要能平安歸來,就是她們最大的心願。
遺憾的是,超子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回來的只有肖劍……
夕陽的餘暉灑滿了大地。
在返回江東製藥公司的路上,雲雪依滿臉不高興,狠狠地踢著駕駛座的後背。
“肖劍,我沒有告訴你,在我回來之前,不能讓那個碰瓷的走嗎?我的話你聽不進去嗎?”
“嗯。”
“那麼?那你呢?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再找一個碰瓷的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