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挺瞪大眼睛,看了凌振一回,忽然搖了搖頭,伸手將他一推,凌振只感覺一股大力襲來,踉踉蹌蹌撞入屋內,正猜不出焦挺的用意時,忽聽廳中傳來一個聲音道:“凌副使,咱們又見面了!”
凌振聞言一怔,旋即望向廳中頭把交椅上那人,懊惱道:“我怎地猜不出來?你那日一襲白衣,襲慶府又在梁山左近,這老焦又一身的江湖氣……”
王倫起身,走到凌振身旁,拱手道:“凌副使,還請恕罪!”
“那老軍的事情都是假的了?”凌振苦笑道。
王倫搖頭道:“亦假,亦不假!人雖沒這個人,但事卻有這個事!開山裂石還是小樣,等你真正看到此物的威力時,定然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
“配方你知道?”凌振失驚道。
“知道,就在這裡!”王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凌振,我看你這人心思不壞,實話與你說了!我家哥哥乃是真心誠意邀請你上山坐一把交椅,我老焦可以保證!只要你願意上山,那勞什子你要的配方,哥哥絕對會告訴你的!”焦挺在後面叫道。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上山落草是罷?”凌振苦笑連連,對方花了這麼大的力氣。無非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王倫,這個火藥方子既然你自己知道,為什麼還要拉上我這個閒人?如果我說我不願落草,寧願守在我那個甲仗庫裡終老,你還敢把你那個開山裂石的火藥方子告訴我麼?”
凌振說完,昂頭望向王倫,不想對方笑了笑,回道:“我做的一切,經得起時間的檢驗,也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凌振哂笑一聲。道:“閣下在東京誆我,叫我來到這梁山水泊,還能心安理得,說甚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小可真算是開眼了!”
“你是為火藥方子而來,對吧?”王倫肅然道。
“怎麼?你敢告訴我麼?”凌振頗為玩味的望著王倫,回道。“我若不是為方子而來,怎會站在此處?一路上還像個傻子……”
凌振還沒說完,只見王倫上前兩步。在他耳邊飛快的說出了硫黃、硝石、木炭的配藥比例,凌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個梁山匪首,心亂如麻。以他對火藥的瞭解。此時聽到的這個比例,叫他似乎抓到甚麼,卻又屢不清頭緒。
“既然我當初以方子請動閣下,如今方子已然告知於你。我該算有心安理得的權利了罷!”王倫語氣平淡道。
“這……這是真的?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到底要做甚麼?”凌振此時已經徹底搞不清對方葫蘆裡賣的甚麼藥了,如果說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的話,那麼到了此時。還虛構這麼一個不存在的方子還有甚麼意義?假使自己因此而留下,日後真相大白,說明這個方子是假的,那對方這種手段豈不太過拙劣?若自己最終還是要走,他為全自己臉面,肯放自己走了,這豈不是成了一場毫無意義的鬧劇?
“圓閣下一個夙願!同時也想看看,有沒有機緣圓在下一個夙願!”王倫望著凌振眼睛道。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給官家制造煙花炮竹添些喧鬧氣氛的閒人,一個丟在甲仗庫裡無所事事混沌度日的混子,你從哪裡知道有我這個人?又為何將我拖到這漩渦之中?”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凌振想象,不得不叫他微微失控。
“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沒人賞識也罷了,對這世道我也認了!王首領,我多謝、感謝、感激你對我的坦誠,我也願意相信你告訴我的這個火藥方子是真的,只是我的心真的寒了,如果你還是我印象中那個可以溝通的坦率書生,那我告訴你我心中真實的想法,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只想平靜的度過這一生,還請閣下高抬貴手,放我回東京去罷!你的這個方子,承蒙你的信賴告之於我,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一生便爛在我心裡了!”
見這個性格內斂的漢子突然發狂,焦挺楞了半晌,急得想要說些甚麼挽留這個心道很好的漢子,卻又不知說甚麼,只是頻頻回頭看向王倫,哪知自家哥哥只是面色肅穆的望著凌振,目光中包含的那種理解和體諒,連他都看得出來。
“若不信我,王首領只管在我背後放支冷箭,希望射得準一些,叫我沒時間作出醜態!”凌振咬咬牙,朝王倫鞠了一躬,起身時說了最後一句話:“謝了,故人!”隨即轉身朝門外走去,步伐堅定而沉穩。
“哥哥,這就叫他走了?”焦挺焦急的回頭望向王倫道,話說忙活了這麼久,又是自己帶他過來,又是林沖等人下山迎接,難道就換來這個結局?
“我不是他的故人!”王倫沒頭腦的說了一句,只是望著凌振的背影,不再說話。
凌振聞言一怔,心道終於是圖窮匕見了,嘴角邊露出一絲淒涼的苦笑,只是腳步不停,朝著門外那一抹生命中最後的光明走去。
忽然間這抹光亮叫一個高大身影擋住,凌振望著那人,原本悽然赴死的神情變作驚駭,渾身肌肉因為激動而顫顫發抖,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這時只聽一個渾厚而熟悉的男聲道,“凌振,是甚麼,讓你這麼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