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成人樣的宮女被身穿飛魚服的太監們裹了白布從側殿裡抬出來的時候,大部分宮女都看到了。
白布上一團隆起,卻沒有凸顯出完整的人的形狀,還有血色從白布上滲出。
一截白骨從佈下方露出,隨著太監的動作左右晃動,上面還有點點粉色的嫩肉和血管纏繞。
遠遠望上一眼,就有宮女轉頭扶著牆角吐了出來。
更別說是在路上恰好近距離接觸的宮女了,簡直就是一魂出竅,二佛昇天,連步子都不知道該怎麼邁了。
更有甚者,直接兩眼一白,雙腿一蹬,昏了過去。
太監們面上遮著三角白巾,也看不出神色如何,只是他們步履匆匆。
但他們搬運屍體並沒有遮遮掩掩,反而光明正大地從殿門口出去了。
這是安嫻的命令。
她說,最好能夠繞著整個長樂宮一圈。
太監們依言照做,當他們出了長樂宮時,身上早已滿是汗水,飛魚服也是溼透了。
可他們還不能停下腳步。
幾個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剩下的人繼續抬著屍體,尋了專門的馬車,朝宮外的亂葬崗方向行去。
此事過了近十幾天,有人提起來,仍然是害怕的不行,或者是要吐的樣子。
也是自此以後,長樂宮再沒有人敢造事,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生怕有什麼做得不好惹到安嫻,也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就連金鈺也沉默了,再也不見往日咋咋唬唬的活潑靈動。
她跟著雪盞,每日服侍著安嫻,見了安嫻也不怎麼粘著了,規規矩矩行禮,老老實實做事情。
長樂宮的宮人雖是有一定數量,可整個長樂宮上下是死一般的寂靜。
宮殿外圍的角落處,兩個神色匆匆的宮女迎面相撞。
她們見著對方,均是瞪大了眼睛,雙手往上舉起,腳下猛得用力,才堪堪在相撞之前停下,不過雙方的距離,仍然已經近到快要鼻子碰上鼻子了。
她們眼睛對著眼睛,眨巴眨巴,猛然後退一步。
“哎呦你嚇死我了!”左邊那個宮女空著雙手,她一隻手拍拍胸口,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另一個宮女手裡拿著長方形的漆紅木盤,盤子上放著兩盞茶。
她眼睛一瞪,拿著木盤指指拍胸口的宮女,“你才嚇死我了呢!”
她抱怨道:“我說蘭兒,你下回走路能不能別那麼輕,聽都聽不到。”
“這萬一再碰上撞出個好歹來…”
蘭兒喘著氣,她回擊,“怎麼還是我腳步輕的問題呢?熙然,你捫心自問,你的腳步聲自己有聽到嗎?”
熙然接上還沒說完的話,“我們自己撞壞了事小,耽誤了殿下的事情,惹得殿下不快事大啊!”
一聽這話,蘭兒氣也不喘了,也不生氣了。
“對對對對對!殿下的事要緊,可不能惹她生氣!”她嘟囔著要拐角朝前走去。
熙然也拐了個角,和蘭兒踏上了相同的方向。
一路無人,熙然端著木盤,碰碰蘭兒的手臂。
“我瞧著殿下今日,心情不似之前,好了不少呢。”她悄聲說。
蘭兒應聲,“是啊,這殿下現在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嘆了口氣,“得虧陸世子的夫人進了宮來看殿下,不然我們又是一聲不敢出,大氣也不敢喘地過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