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珞簫一頭霧水,他小心地將手中的書慢慢往下挪,卻見一雙充血的紅眸,昭王殿下當即一個心驚,將手中的書再度舉起!“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氏,本王什麼也沒幹!如今被拘在府中還能作什麼!外面那些不知名的阿貓阿狗死了,同本王有什麼關係!”他是皇子,又不是那些不相干的庶民的管家公,何必要管他們的死活!
張芊倩再難壓制心頭怒意,“景珞簫!你還是人嗎!我小姑姑死了!那個被你糟蹋了,被強逼著給你生了兒子的女人死了!!!她的屍骨被野獸叼走,尋不回來了!你怎麼能這樣無動於衷?那些無辜慘死的人,難道就不配活著嗎!!!”她嘶吼著,但是這樣的憤怒卻無從發洩!為了防著她衝動,來之前奶嬤嬤強行讓人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利器!
她知道這樣才是安全的,因為衝動之下,所造成的可能是整個張家都無法承受的後果!
景珞簫想起了九個月前他曾見到的那張還算是小家碧玉的臉,他放下了手裡的手,皺眉看著那已經在暴怒邊緣的張氏,皺眉道:“死了就死了唄!不過是一個庶女,用上不得檯面大的法子想要攀權富貴!王妃,本王先前是不想讓你生氣,才沒有告知你真相的!那張家的庶女,不知廉恥,一心想要攀附王府!這才在承恩公府那一日的宴會中犯下錯事來!本王是無辜的,你我夫妻多年,也知曉本王的性情!若真是陰錯陽差,怎麼就那麼巧了!她一個內宅的女子,怎麼就進了本王休憩的房間了?”他越說便越覺得有理,那張家的庶女那等身份還敢垂涎自己,如今落得這般的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王妃當知道,本王乃是皇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那張氏又不是生的國色天香,更不是什麼傾城妖姬!還頂著那樣不合時宜的身份,本王是瘋了才回去主動招惹!也是那庶女有運道,竟是一朝有孕,不過那孩子,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他斷不會入王府礙王妃的眼!你且放寬心,如今人沒了,雖說可憐,但是到底跟咱家沒關係!那承恩公府裡,不還是有一個張七小姐嗎?”不過是一個庶女,承恩公年紀一大把,女兒也不少!如今這個頂上的,也不是什麼旁支尋來的,就是他養在外頭的外室所生!
權貴世家的庶女,多是用來聯姻的!那張七雖是皇后的妹子,可在皇城中名聲不顯,也沒什麼值得重視的!
張芊倩聽到他的話連連後退,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得這般軟弱!之後後腳觸上了門檻,她才堪堪穩住身子,睜大了血紅的眼,看著她的有名無實的夫君,看著他的冷淡、他的嘲諷、他的理直氣壯!
她忽然明白了,原來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眼前的這個男人!
也是啊!他們之間除了爭吵,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
她頹然地低下了頭,“原來,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蓄意勾引,心機深沉!他景珞簫真當自己是個香餑餑,誰都想上去啃一口不成!
是啊!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想的!他是皇子,生來衣食無憂,早年雖有不如意,但是日子也好過尋常人家千百倍!他自小便是被捧著的,雖有幾分聰慧,但更多的是自大驕矜!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就是這樣一個將苦命的姑娘的生命視若無物的混蛋!
他不會在乎那可憐的姑娘,因為他造的孽而失去了再度策劃能夠為一個母親的權力!他不會在乎那可憐母親,因為他的荒唐而不曾能夠再見一眼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
張芊倩覺得眼眶泛熱,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們尚在府中艱難的時候,小姑姑扶著她走在漆黑冰冷的小路上,她們合用一件單薄的斗篷,互相攙扶著尋找回家的路!在燈火通明擺滿了牌位的祠堂裡,那個小小的人兒懷裡裹著油紙包,同跪坐在蒲團上的自己,分享一隻尚溫的饅頭……
她轉身便走,再不去看身後那個名為自己“夫君”的男人是何臉色!
懷卿侯府,張芊倩一腳踢開藥室緊閉的門,踏步而入,對上季榣琛莫名的眼神,她用了此生最堅毅的也是最強硬不可拒絕的態度問道:“殿下,奪位嗎!!!”
季榣琛頭一回遇上這種情況,放下手中的藥杵,她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是昭王景絡簫的王妃吧?
這般理直氣壯地在她這個身份不明的“皇子”面前要說奪位?是她神思恍惚聽錯了,還是這東御皇室多奇葩?
她拍了拍手,將不經意間沾上的藥渣拂去,然後取過另一株扶芳藤繼續處理,“走的時候記得關門!”一時氣話也好,有心事試探也罷,她無心東御皇位,更不可能輕易坐上那個位子!若是真要奪位,所要付出的代價遠超過她的預算,這根本就是一件賠本的買賣!她當年苦心算計搶了季朝顏手中的勢力,結果到手方知爛攤子處理起來多麻煩!雖說回荒一城已在手,但是偌大的東御國……
不!她一點都不想染指那玩意兒!
光是一座城就已經足夠殫精竭慮了,她雖也擅謀人心,但那實是不得已的所為!為保生存而周旋於諸方勢力之間,雖是遊刃有餘,可仍舊心生厭煩!沒見如今東御不過是兩個成年皇子便都鬧得不可開交?她同太子昭王無冤無仇的,何必為權勢所束縛?
難道要像東御帝景榮天一樣,半輩子困守在這座城中嗎?
想想那種日子變覺得可怕!季榣琛嚮往的是遊走天下的恣意瀟灑,而不是陰謀鬼蜮的波瀾叢生!她一個人便能生活的很好,何必為自己帶上重重枷鎖,至此一生皆是重擔難相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