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川的山特別多,有的地方山連著山,有的地方卻是雜亂無章的樣子。
站在山前還覺得自己是在山腳,可一轉身便發現身後是懸崖,一條路走走轉轉就沒了方向,大山深處住著的人家,明明劃歸在入海川的地界,可三面都是懸崖峭壁,走出去的時候已經到了雲海洲。
這裡的人想要生活也沒有平原地區那樣的容易,這裡大片土地都不能用來種地,尋常人家只能靠山吃山,採藥打獵為生,尋常人家一年裡有半年都是吃野菜餑餑過活的。
若是朝廷的司農司到了這裡,只怕做夢都能笑醒,感覺自己又有了新的學術方向,可這裡距離大趙的腹地太遠了,又太亂,朝廷想伸手過來也不容易,於是好幾十年過去,這裡的百姓日子過的跟前朝統治時期也沒有太多區別。
山風吹過樹林,吹的樹葉上的雨滴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一個十一二歲的瘦小男孩,扎著頭巾打著赤膊,他的後背上還帶著一大塊厚痂,可他也混不在意,似乎不知道疼一般,一邊動作熟練的將繩子往自己腰上捆,一邊跟身旁的男人說話。
“阿爹,你拉我的時候要招呼我一聲,不要像上次一樣,阿爺說我後背再撞壞就要等下個月才能出來了!家裡現在倒是能找到吃的,可也要多想想過冬時怎麼辦,阿爹!你聽沒聽我說啊!”
男人一臉的煩躁,臉都抽成了包子。
“說說說!你怎麼和你阿爺一樣碎叨,老子以前聽他說,現在還要聽你說,你們怎麼不逼死老子呢!”
聽了這話,那孩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他阿爹平日裡就慣是不愛幹活,上次跟他一起來採藥,前兩次都沒等他晃繩子,就因為不耐煩直接將他拉了上來,結果他後背撞在山壁上,根本翻不過身,要不是下的不遠,整個後背都險些被拖掉一層皮下來。
要不是上個月下雨路滑,阿爺摔壞了腿,當他願意跟這沒用的爹出來,他爹只覺得坐在這裡無聊,可他掉在那裡的是命。
“行行行,我不說了,阿爹你也別生氣,等回去,我跟阿爺要兩個大錢給你花!”
聽說有錢,男人臉上的不耐才去了幾分,哼哼一聲徑自坐到了山壁的邊上,看著那孩子將繩子在樹上纏好,將揹簍背上,檢查了捆腰刀的繩子還結實,這才活動活動,捋著繩子踩著山壁往下走。
這塊山壁和下面的山谷之中有不少能賣錢的藥,這孩子從六七歲就跟著他阿爺見識,到了現在,他已經認識幾百種藥材了。
他阿爺年紀不小了,一身的傷病,有一次差點上不來了,所以這才換了他去採藥。
可惜他年紀太小,體力不夠,需要一個人在上面幫他拉繩子。
眼見著他一點一點下去,那男人打了個呵欠,蹲在地上翻找那些野草的草籽吃。
這時候的草籽還沒有長成,小小的一點,入口甜甜的,解不了餓,解不了饞,只能給那些無聊的人解解悶。
他在這一塊轉著圈的找,只是找著找著,突然間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嚴青梔的馬已經跑不動了,她牽著韁繩,拖著那馬兒又跑出了一點,眼見著這馬已經拖她的後退,她拳頭攥了攥,這次身後追來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多個,可帶隊的人是風傴。
風家的人都有點邪門,嚴青梔討厭他們,卻不願意與之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