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
見沈清依舊不願意相信,李緲並不意外,因為她以前就像沈清這樣難以相信。
她們都把餘添添看做了她們世界唯一的救世主和上帝。
也確實如此。
餘添添確實是她們的救世主。
李緲把煙拆開,捏在指尖輕輕碾動:“沒有餘添添,我們一輩子都複不了仇,因為我們都沒有她狠心,她手腕上的傷疤霍巧玲只是劃了一道,而且並不重。”
“但這麼多年你說那個傷疤為什麼會從一變成多,且還是那麼明顯”
李緲的反問讓沈清呼吸一滯,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她聽到李緲揭開答案:“因為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用刀劃深再劃多。”
“反正有不少人都知道當初霍巧玲劃了她的手腕,那麼多年沒人記得多少條,且就以霍巧玲那個精神狀態,或許連她自己都不記得她當初劃了幾條對餘添添做了什麼了。”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了吧,沒有餘添添我們確實什麼都不是。”
人本能地對痛有一種恐懼和躲避心理,但餘添添卻是一個能拿自己傷口當武器,並且在武器不夠鋒利時親手把這柄刀磨得更利的人。
她是如此心狠的一個人。
但是在大多數人眼裡,她又是那樣善良,那樣無辜,那樣我見猶憐堅韌強大。
這樣一個複雜矛盾的人,也是她們幾個複仇計劃的佈局者。
餘添添要的就是可憐。
從始至終,她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讓別人可憐,然後站在一個絕對的受害者地位。
她的計劃就是讓所有人可憐她,引導輿論製造把所有人變成她刺向霍巧玲和霍崇義的刀,製造出一場來自人為公正的審判。
沈清不懂李緲為什麼和她說這些,按理說她該瞞著她,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繼續肝腦塗地地為餘添添所用,李緲才能更快地大仇得報。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李緲目光有些悠遠,重複那個人前不久對她說的話:“把所有真相告訴你,給你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繼續,也可以選擇到此為止。”
她把選擇交給她們。
讓她們選擇她們的未來。
沈清並沒有因此對餘添添有了不好的想法,甚至她反而有一種腳終於踏在實地的感覺。
“只要她需要我都會繼續為她做事,因為不管怎麼樣,她都救了我們不是嗎?”沈清態度十分堅定,“沒有餘添添就沒有我們。”
啊。
怪不得餘添添選她們。
她們都是一樣的。
就連她們知曉所有事情後的反應和回答都是一樣的。
甚至還都說出了那句特白痴的,沒有餘添添就沒有她們。
只不過她更白痴一點,因為她是當著餘添添面說的。
李緲和沈清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沈清好歹曾也是個大小姐,她曾享受過很多年富足無憂的生活,沒有對校園欺淩的恐懼,更沒有對現實的無力。
她在俞禮的時候並沒有經歷她和餘添添那樣的磋磨。
如果說沈清人生真正的悲劇,是由她家裡破産父親去世而開始的。
那她和餘添添的悲劇是從她們出生那一刻就開始了。
只不過她比餘添添幸運,她父母雖然常年外出打工,但每年回到家會給她買很多她喜歡和大城市小孩流行的玩具。
就算是留守兒童,她奶奶也並沒有缺了她的吃和穿。
所以她的日子雖然窮,但最起碼並不是完全的悲劇。
而餘添添是真正的一出生就註定要一輩子在悲劇中掙紮的日子。